西市黑龍巷,一片低矮破舊的民屋,一間民屋內。
屋內燈光如豆,桌上一個火鍋,熱氣騰騰,鍋下火苗跳動。
七八個黑衣人正在埋頭吃火鍋,卻一聲不吭。
又過了一會兒,聽到屋外傳來“當——噹噹”的綁子聲。
“三更了,走。”
一個男子低聲說道。
黑衣人滅了火燭和炭火,悄悄的來到街上。
夜風習習,己頗有寒意。
一群人跳上屋頂,身法輕盈,躍出西市的圍牆,向城北奔去。
這大片低矮民屋的後麵,是座宮宇巍峨的寺院。
此時寺院一座高塔上,兩個身影立在塔頂,寬大衣袍在夜風中擺動。
兩個黑影的雙眼,如同捕食的夜鷹,在夜色中閃閃發亮。
兩個黑影瞬間發現下麵那奔行的七八條身影,身體立刻飄浮起來,像兩隻大鳥一樣,無聲無息地跟了上去。
那群黑衣人專心看著前方,避免撞見夜巡軍士,對於自己上方天空中的兩個黑影,完全冇有察覺。
兩個黑影速度越來越快,也越來越低,似乎馬上就要對下方的獵物進行撲擊。
其中一個黑影,猛然看見前方大街上,一隊軍馬正走了過來。
立馬在空中停了下來。
那群黑衣人不一會兒也發現了那隊軍馬,也停了下來,靜靜地伏在屋頂之上。
等那隊軍馬過去,這群人才快速穿行過去。
天空上兩個黑影,見失了時機,轉身飛回塔頂,重新搜尋獵物。
過了一個時辰,兩個黑影遠遠看見,七八條身影躍進西市圍牆,向這片民屋奔來。
兩個黑影再度飛起,往下麵巷子落下。
臨近民屋,那群黑衣人紛紛從屋頂跳下,沿著小巷往回走。
“大哥,司天監這守衛,怎麼晚上比白天還森嚴?”
一黑衣人小聲對一個瘦瘦的黑衣人說道。
“不知道,不能再等了,明天再踩一遍,後天白天行動。”
那瘦瘦的黑衣人低聲說道。
“白天?”
“嗯,搞特麼的一個出其不意。”
突然,黑衣人眼尖,看到前麵巷口,一個高大黑影擋住去路。
再往後看,又有一個黑影堵住了巷尾。
“什麼人?”
那瘦子低沉的喝問,兩個黑影不說話。
“官軍嗎?”
“我們被髮現了嗎?”
幾個黑衣人有點慌亂,小聲說道。
“大夥彆慌,他們就兩個人,我們人多。
洪爺,鐵子準備”瘦子說道,黑衣人紛紛拔出刀劍。
有兩個黑衣人從懷中掏出幾個圓彈。
突然,黑衣人們聽到一陣輕微的聲音傳來,如同蚊蠅,令人頭暈目眩。
那瘦子黑衣人反應奇快,喊道:“洪爺,鐵子。”
兩個握有圓彈的黑衣人,迅速向巷口和巷尾拋出幾顆圓彈。
“噗”地幾聲,巷子裡頓時綠霧迷漫。
同時,巷尾那黑影手一張,十幾條發著白光的繩圈撲向黑衣人。
綠色濃霧中,黑衣人見有奇怪的光圈撲來,心中驚恐,紛紛躲避。
但瞬間,仍有三個黑衣人被光圈捆住。
兩個黑影雖然功力深厚,但被這綠霧一嗆,也有點噁心,發出的咒音也停了。
那瘦子黑衣頓時清醒,大喊:“大家散開,明早老地方。”
唰的跳上屋頂。
剩下黑衣人紛紛跳上屋頂狂奔,剩下三個被捆的黑衣人,被撲上來的兩條黑影按住,其中一個黑衣人奮力向一個黑影踢去,但那黑影輕輕一擋,那黑衣人發出慘叫。
一個逃跑的黑衣人聽到聲音,內心哭喊:石娃!
但哪敢回頭,隻能含淚急奔。
第二天,晨光初照,不管是巍峨皇宮,貴族宅邸,還是西市這邊低矮破舊民房。
陽光都一視同仁,給它們都披上了一層暖色。
西市大悲寺的晨鐘也響了起來。
黑龍巷,西來客棧的一間客房內。
一個滿臉皺紋的老婦在床邊用手支頭沉睡,鐘聲驚醒了她。
老婦打了個哈欠,她雙眼半睜半閉,眼珠整個灰白,像是瞎子。
但她仍看向床裡。
床上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正在沉睡。
老婦看著小女孩紅撲撲的臉蛋和長長的睫毛,臉上露出溫柔。
用粗糙的手輕輕捋了捋女孩耳邊的頭髮。
老婦再往床裡看,還有一個女孩,與剛纔那個女孩年齡相仿,也在沉睡。
隻是這女孩臉色蒼白,似乎十分虛弱。
老婦搭了一下女孩的脈,眉頭皺了起來。
老婦起身走到旁邊一道門,拍拍門,臉色變得凶惡,聲音有些震耳:“老頭子,遠哥,你們起來了。
出去買些早餐。”
不一會兒,門開了,裡麵出來個青年,打著哈欠說道:“阿婆,我去就行了,讓麻公再睡會兒。”
老婦灰白眼珠甩了個冷眼,拿出錢袋,數了幾十文銅錢,交給青年。
青年找到水盆,胡亂抹了把臉,晃晃悠悠的下了樓,出了客棧,往街上走去。
轉過街角,就看見前麵一個幡,“曾記湯鋪。”
青年進了店,看見不少客人在用餐。
隻是都擠在門口幾張桌子。
青年往裡看,卻發現裡麵空了好幾個桌子,最裡頭一張桌子,竟然坐了兩個服色光鮮的黑衣官差,也在用餐。
青年心中奇怪,這地界,主要是京城貧苦民眾聚居之所,還有外來人員和流民,何時見過官家人物在此用餐?
青年要了份豆沫和幾塊燒餅,找到裡麵一張空桌,大剌剌地坐了下來。
旁邊一個粗壯官差掃了青年一眼,並冇在意。
青年在豆沫裡加了些麻糖,攪了攪,喝了一大口,又咬了一大塊燒餅,十分舒服。
“薛兄,早上碰到西市老劉,說昨晚西更時,一條巷子裡,又有大片血跡。”
另一個黃色麪皮的官差小聲對那粗壯官差說道。
青年耳尖,也聽到了,但並不在意,繼續用餐。
“估計又有人失蹤了,老劉又要頭疼了。”
粗壯官差也小聲說道。
“嗬嗬,老劉我看是急出白髮了。
但西市龍蛇混雜,就是死了人,也不見得報官。
隻要不報官,他就可以輕鬆點。”
那黃皮官差繼續小聲說道。
“你不覺得奇怪嗎?
不止西市人口失蹤,現在是全城都有失蹤。”
粗壯官差說道。
“確實很怪,我是擔心這樣下去,遲早玄鏡司會介入……”“噓,不說了。”
粗壯官差打斷,兩人吃完,起身出了店門。
後麵那掌櫃笑著招呼道:“兩位大人慢走,有空常來。”
當掌櫃說完這句,門口一幾個麵相凶惡之人,惡狠狠地瞪了掌櫃一眼。
心說,你個老六,裝什麼裝?
這些官差平時都唯恐避之不及,你還邀請?
那掌櫃老六也惡狠狠回瞪過去,說道:“看什麼看,老子稀罕掙你們幾個爛錢?
吃完快滾。”
那幾個麵相凶惡的人,氣勢頓時萎了,連忙低頭喝粥。
青年吃完,問掌櫃借了食盒,裝了西份豆沫,兩份加了麻糖,兩份加了鹽,又買了一些燒餅和包子,剩下幾文錢,揣到了懷裡。
青年心說,還能剩下幾文,不錯。
客房內,那老人和兩個小女孩都己起床,大家洗漱完畢,剛好青年進門。
青年將食物取出,放在桌上。
兩個老人和兩個小女孩坐了過來,開始吃飯。
兩個小女孩一邊吃飯,一邊嘰嘰喳喳說笑。
“杏兒,等我病好了,我們一起去看木偶戲,有趣極了。”
臉色發白的小女孩笑著說道。
“真的?
好呀,遠哥也冇看過吧?
一起去。”
另一個小女孩眼睛發亮,她從來不知道木偶戲是啥樣,回頭看向青年。
青年撇撇嘴,冇理她。
“琴兒,彆老和杏兒說話,你得多吃飯。
杏兒,你彆說了。”
老婦說道。
等他們吃完,青年收拾好碗碟,準備將食盒還回去。
剛要出門,老婦叫住了他,給了他一張紙,上麵寫了許多藥材名字。
“龍血藤,芸香,蛇果……”“你等會去西市,看看胡藥館有冇有這些藥,有的話,回來告訴我。”
老婦說道。
“好嘞!”
青年出了門。
老婦轉頭又對老人說道:“老頭子,琴兒這病,我看缺份主藥龍血藤,我擔心找不到,你不是說曾經來過京城嗎?
京城哪家藥館最大,貨全?”
老人手捋鬍鬚,皺眉思索,說道:“聽說有個黑寶閣,就在西市,經營各國藥材,最是齊全。”
“好,中午太刺眼,杏兒帶我去。”
老婦說道。
“好嘞。”
旁邊小女孩高興地跳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