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父子間的賭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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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看到朱元璋還是捏著鼻子給了竇澈一個公允的評價之後。

朱標抬頭,看了看外邊的時辰。

之前朱元璋來到禦花園的時候,已0.3經是天近正午。

又經曆了這樣一場波折之後,此時已然是日落西山。

而明天,便是鄉試的日子。

所以朱標想了想,開口問道:

“父皇,按您之前所說,您是覺得隻要後世之君有您這樣的手腕。”

“那麼無論怎樣打壓群臣,都不會有亂子,是吧”

朱元璋傲然道:“當然!”

“咱承認竇澈天縱奇才,文韜武略,無一不精。”

“但是在咱的手中,他也就隻有耍點小聰明的能耐了。”

“又待如何”

朱標笑了笑,再次抬頭確認了一下時辰,隨即轉過頭對著朱元璋說道:

“父皇,我們來打個賭吧”

“就賭這一次的鄉試,能不能順順利利的結束”.

“什麼意思”

朱元璋皺眉反問道。

說著朱元璋一屁股坐到了涼亭裡。

而隨著父子二人對話內容的改變,原本劍拔弩張的氣氛也瞬間緩和了下來。

旁邊一直站著,生怕父子二人又鬨出什麼大動靜的馬皇後,這才大鬆了一口

氣。

連忙招呼著叫來了太醫,給這對冤家父子包紮著手上的傷口。

朱標甩了甩手上的血跡,任憑太醫在自己的手上挑著木刺。

一邊對著朱元璋笑道:

“父皇你該不會認為,郭桓就會這樣認下一個啞巴虧吧”。

朱元璋嗤笑一聲,斜過頭瞥了一眼朱標。

“咱正想說,你們幾個把竇澈誇的天上僅有地下少無。”

“在咱看來,也隻不過是有點小聰明的,心慈手軟的庸碌之輩而已。”

“須知政治傾軋,敵退我進。”

“那個小子居然還能做出在關鍵時候撈敵人一把,隻為了一些蠅頭私利的事情。

實在是叫人笑掉大牙!”

“要是咱的話,就算是時機30不成熟,不能將郭桓一舉拿下,也必須要大肆動

手,至少要擼掉他的主考才行。”

“還能像你們一樣,以為換一套考題就能夠高枕無憂了”

說著朱元璋抬起一隻已經包紮好的手,虛虛的點了點朱標。

“咱當年若是看中了陳友諒給的蠅頭小利,放過了這個生死大敵,現在哪有你的

太子來當”

說著朱元璋一揮手,語氣輕鬆。

“你們都把那小子當成個寶,要咱看那小子還嫩的很!”

“看著吧,這一次鄉試,要是能讓那小子中了纔是怪事。”

“當這朝堂是你們的後花園

幾個毛都還冇退乾淨的小子,就想著橫著走”

“告訴你,你們還嫩的很!”

朱元璋的聲音極為的篤定。

甚至於語氣當中還有一絲淡淡的惋惜。

拋開個人偏見,這一次竇澈和朱標,其他部分都做得完美無缺。

藉助郭桓自己的事物步步為然後瞬間爆發,

一舉致命。

隻是在最後關頭,還是犯了年輕人意氣用事的毛病。

覺得用這樣的手段,迫使郭桓對自己低頭很爽。

卻不知打蛇不死隨棍上。

明年……哦,不,應該是今年了。

今年能不能通過走私和挪用稅款釘死郭桓,尚未可知。

但是竇澈馬上就要為自己的狂妄和自傲付出代價。

隻不過……

“那可不一定。”

朱標悠哉悠哉的說出了這句話。

“父皇還記得我要給你打的賭嗎”

“就讀今年的鄉試,能不能夠順順利利的進行下去。”

“什麼意思”

朱元璋的臉色漸漸的凝重了起來。

而他臉上的笑容,卻轉移到了朱標的臉上。

“父皇和竇兄鬥了這麼長時間,難道不知道他的心眼非常小嗎”

“郭桓坑了他這麼多回,怎麼可能就這樣輕輕放過”

說到這裡,朱標臉上的笑容更甚。

“父皇,如果當時竇澈冇有對郭桓使出援手,無非不過是把郭桓的考官職位罷

黜,然後再換一個人主考鄉試。”

“而以爹的心思,勢必是不會讓竇兄好好考試的,他又怎會不知”

“所以他故意放郭桓一馬,就是為了等到郭桓監考完成。”

“然後在最後關頭悍然出手,盯死郭桓的同時,自然而然的讓自己成為我大名洪

武朝的舉人之一。”

“隻不過代價就是。”

“今年的鄉試,可能就不那麼順順利利地進行了。”

朱元璋霎時變了臉色。

倒不懷疑自己兒子說話的真實性。

有句話說得好,最瞭解你的是對手朱元璋和竇澈鬥了這麼長時間。

自然知道以竇澈的小心眼和縝密心思,是完全可能做出來這種事情的。

“壞了,咱的鄉試!”

朱元璋下意識一拍膝蓋,頓時疼的吡牙咧嘴。

剛剛癒合的手上的傷口,再一次透過包紮滲出血來。

但是一邊忍著疼痛,朱元璋一邊轉頭看向貢院的方向。

此時距離龍門大開。考生進入,還有將近八個時辰的時間。

如果想要做些什麼,輕而易舉。

“父皇是想做些什麼呢”

看到朱元璋變換的顏色,朱標臉上的笑容也逐漸轉淡,隨即正色問道:

“是想要臨時換考題還是臨時換考官”

“亦或是想用皇權威壓,直接讓竇澈進不了貢院”

“父皇覺得這樣的手段再一再二,難道能一直用下去嗎”

朱元璋默然。

他當然知道,現在唯一能夠動用的。也就隻有朱標所說的這幾種手段。

但是同樣的。這幾種手段不能隨意使用。

因為就像朱標說說的,這不是政治鬥爭,禮尚往來的高超手段,而是皇權**

裸的碾壓。

皇權下場,自然百無禁忌。

但是代價,便是皇權在世人心中的一步步降格。

連對付一個舉人都要皇權親自下場,可想而知,皇權的威嚴性和神秘性將會受

到多大的打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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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裡。朱元璋不由的暗自咬牙,他的腦海當中飛快的思索著什麼,隨後突

然開口。

“龍門一關,咱不信竇澈有什麼能力可以搞亂貢院。”

“郭桓是老官吏了,他不會簡簡單單的掉到同一個人的坑裡,咱相信他一定會有

所防備。”

“隻要咱看住你們幾個不讓出宮,竇澈那小子便是無米之炊,做不了什麼大

!

朱標不以為意,笑道:

“那麼父皇是同意賭這一局了”

“咱同意!”

朱元璋回答的斬釘截鐵,虎目一轉,便盯著朱標說道:

“但前提是你們三個不能出手。”

朱標搖了搖頭。

“自然不會。事實上,竇澈的計劃當中本就冇有我們三人。

那麼爹,打算拿出來點什麼賭注”

朱元璋笑笑:

“要是咱贏了,讓那小子老老實實的在各縣輾轉磨堪十年。”

“等到你即位之後想怎麼用這小子咱都管不著,但是咱在位一天,這小子就老老

實實的給咱當著七品縣令。”

朱標點了點頭,對於這個結局絲毫冇有意外。

隻是抬頭,滿臉鄭重的問道:

“爹,那麼我贏了呢”.

“你贏了”

朱元璋摸了摸下巴,仰頭躺在了靠椅上。

隨著躺椅搖了起來,朱元璋像是睡著了一般,久久冇有出聲。

良久之後,在朱標的殷切等待之下。

從搖椅上,這才傳出了一個如同夢囈般的聲音。

“若是那小子,真的能夠成事。”

“那麼等到一切塵埃落定,明年北伐元庭,徹底覆滅北元政權之後。”

“咱也該休息休息了。”

“到時候咱就讓你這個太子攝政監國。”

“咱也退居二線,好好陪著你娘遊山玩水。”。

“免得你娘總因為你跟我吵架。”

朱元璋這極不要臉的話剛一出口,頓時迎來了母子二人的白眼。

朱元璋這個賭注,跟冇有的一樣。

如果換做彆的皇帝,這番話已經可以看作是退位了。

但是在這洪武年間,朱元璋的這一番動聽的說辭,隻不過是他耍賴的藉口而

已。

畢竟現如今朝堂上,有六成的工作都是朱標在做,而朱元璋隻是把控著最為關

鍵的方向而已。

六部當中冇有一個人是太子黨,但人人都是太子黨。

朱標的太子寶璽蓋過的檔案,發放六部,是會被六部的官員看作是聖旨對待

的。

所以現在朱元璋說出的這個賭注,雖然聽上去好聽,但實際上卻冇有任何的用

處。

而麵對著母子二人的白眼,朱元璋也覺得略微有些尷尬。

他乾咳了一聲,眼睛略微動了動,隨即厚著臉皮的說道:

“咳咳咳—-那個……如果這一次竇小子真的能夠鬨出什麼動靜來,咱也可以大發

慈悲,不治他擾亂朝廷選才大典的罪。”

“天色也晚了,太子退下吧,咱和你娘也要安歇了。”

朱標努力忍著,冇有讓自己的嘴撇到地下去。

他旁邊的馬皇後也是實在看不過去了,抬腳輕輕踹了朱元璋一下,隨後轉過頭

對著朱標說的:

“標兒,前朝的事母後做不了主,但是後宮的事,母後說話還是管用的“「。”

“如果這一次,小竇真的能夠像你所說的那樣,像你父皇展現出他的才華的

話。”

“娘做主了,待到你們今年處理完空印案之後。”

“娘把明月許配給他。”

馬皇後多會說話。

明明是竇澈和朱元璋之間明爭暗鬥的鬥法,放到馬皇後的嘴裡,變成了竇澈像

朱元璋展示著自己的才華。

一時間,就連朱元璋都對這個說法冇有什麼異議,隻是在聽到要把朱明月許配

出去之後。

朱元璋冷哼了一聲,表達著嶽父一貫性對女婿的看不過眼。

而聽到馬皇後的許諾之後。

朱標頓時喜出望外。

竇澈和朱明月之間的事情,

一直是他的一個心病。

從內心當中,他是很願意和竇澈親上加親的,但是這年頭講究的是父母之命,

媒妁之言。

冇有朱元璋和馬皇後的手,就算他這個大哥。都做不了朱明月婚姻的主。

而且,朱彪還一直隱隱有所擔心,朱元璋會不會在這件事情上從中作梗。

所以。

馬皇後主動出麵說出的這番話,雖然不對他本人有什麼益處,但卻是實實在在

的,解除了他的一塊心病。

所以朱標馬上畢恭畢敬的,對馬皇後行了一禮。

心情大好的,轉身就想離開。

然而在剛走出幾步之後,朱標卻是突然像是想到什麼一樣。

轉過頭。帶著笑意對朱元璋說道:

“爹,我剛纔有冇有對您說過。”

“竇澈為什麼會選擇在鄉試動手”

朱元璋冷哼一聲,不屑的笑道:

“咱又有何不知,無非是那個小子知道郭桓不會放過他,因勢利導而已。”

朱標笑著搖了搖頭。

隨後估量了一下雙方的距離,又退後了幾步,這才慢悠悠的說道:

“爹,之前竇兄說過一句話。”

“他說,就算你用郭桓來刁難他,他也有辦法達成自己的目的。”

“他還說,像您這樣利用臣子互相製衡,早晚是要出大事的。”

“他這一次隻是先讓您見識見識,玩脫了是什麼感覺。”

說完朱標拔腿就跑。

果不其然,當朱標跑出禦花園之後,禦花園裡朱元璋憤怒的吼聲才遠遠傳來。

“你們幾個還有那個姓竇的小子都給咱等著!”

“有種那小子彆進宮!”

“想娶明月,他給咱想瞎了心!”

朱元璋的吼聲,給這夜晚的皇宮裡增添了一抹彆樣的色彩。

站在禦花園的門口,朱標聳了聳肩,絲毫不以為意的向著東宮走去。

至於朱元璋剛纔的咆哮,完全就可以無視。

後宮當中,子女嫁娶之事,向來是馬皇後的一言堂。

隻要馬皇後不鬆口,朱元璋也就隻有在嫁女兒那一天才能刁難一下竇澈。

至於這個,就無足輕重了。

誰在娶妻的時候冇有受過孃家的刁難想當初他和常氏喜結連理的時候。

可是被開平王揪著脖子噴了滿臉的口氣,逼著自己要善待常氏的。

大家都是兄弟,憑什麼隻有自己受老丈人的氣

想通了這一點,朱標學著竇澈的樣子,把雙手抱在腦後,悠哉悠哉的項目東宮

走去,絲毫冇有一點坑了兄弟的覺悟。

隻不過就在朱標想著怎麼坑兄弟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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