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黃金家族的血脈

-

洛玨下意識地搖搖頭,低頭思索片刻,繼而道:“既然如此,明日我們便以鹽巴茶磚交換。”

“既然郭桓註定無法獲利,那麼正是時候開始削弱北元的基礎實力。”

“這些戰略物資,我們欣然接受。”

兩人滿足地相視一笑,熄滅燈火,安然入睡。

此時,在前殿中,李管家費儘心思總算覈算出他們的損失。

心頭劇痛之餘,他轉向張把式。

“老張啊,這次我們恐怕要大出血了。”

“不僅這批瓷器需以雙倍價格售出,返京時所有車輛更要裝載滿噹噹的琉璃器。”

“唯有如此,我們才能順利過關!”

次日清晨,在破廟的前殿中,李管家滿臉困惑地望著洛玨。

“洛東家僅需布匹、茶磚和鹽巴?”

“恕我直言,鄙車隊尚有各類精美的瓷器,若洛東家有意……”李管家話音未落,眼神中充滿期待地看向洛玨。

實際上,他更希望用幾件瓷器換取一些糧食,畢竟這類物品運輸風險巨大,能早日脫手最好。

然而洛玨輕輕搖頭笑道:

“哈哈,在下就不奪他人所好了。”

“此次困頓草原,我方緊缺的是各類生活物資,若非李東家慷慨解囊,在下還真不知何處尋覓。”

洛玨的言辭顯得極為客氣,但其中之意,人人皆能領會——分明是對這些瓷器不屑一顧。

李管家臉上亦閃過一絲尷尬,勉為其難地點點頭,示意手下先去清點。\"

想來也是,這位洛東家明顯是以中原貿易為主,在中原售賣瓷器,卻從草原采購,是個理智的人都不會做出這般不明智之舉。

儘管如此,李管家仍秉持著“有棗冇棗打三竿”的心態。

如今瓷器生意暫且不成,待到春暖花開、啟程返京之際,或許還能再做做琉璃器生意。

不久之後,雙方順利完成糧食與茶磚等物資的交接,各自拱手告彆。

李管家一行人小心翼翼地朝著蒙元王帳方向前行。

洛玨則立於一片草地上,目送那曲折遠去的車隊,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咎由自取,怪不得旁人。”

言罷,洛玨轉身帶領隨從們朝燕京進發。

根據朝廷法規,冬日九關封閉後,任何兵馬均不得出入。

即使是朝廷兵馬也不能隨意進出,這正是部分走私隊伍選擇此時出關的原因。

然而,這樣的規定從來約束不了帝國真正的高層。

抵達燕京後,洛玨僅將一塊代表太子身份的令牌懸掛在城門前,不久,城門便隆隆開啟。

此前脫脫清算完畢的金銀珠寶及各類牛馬牲畜,

浩浩蕩蕩地湧入燕京城內,並以燕王府名義轉運至金陵。

緊隨其後,又有接連不斷的車隊,攜帶著形態各異、工藝粗獷的玻璃器皿,補充各類補給,再次出關。

草原之上,一場風暴即將掀起。

然而草原上發生的一切,竇澈全然不知。

對於自己的謀劃,竇澈深具信心,隻要洛玨按照他的指示行事,事情就不會出差錯。

縣試結束的次日,竇澈直至日上三竿纔在朱明月的一再催促下,悠哉遊哉地走出房門。

“竇澈,你不是說好今天要帶我去個好玩的地方嗎?”

正堂內,朱明月一杯接一杯地品茶,眉宇間透著一絲焦躁與不滿。

待看到竇澈慵懶的身影走過來,朱明月立即像開了機關槍似的質問起來:

“我都等了快一個時辰了,你怎麼才起床?”

“姑奶奶哎,哪有正常人是早上卯時不到就上門的?”

“宮門開啟也要等到卯時三刻吧。”

竇澈一臉無奈。

他確實答應過帶朱明月出去遊玩,可誰會在早上五點鐘起床出門?

偏巧這姑娘不知如何提前打開了宮門,早晨不到六點便來到他的小院。

而且毫無拘束地推門進入正堂,還指揮自己的貼身丫鬟燒水泡茶。

天可憐見,一位公主身邊的貼身丫鬟,在宮裡本就地位尊貴。

自懂事以來何曾親手做過打水泡茶的雜活?

一時之間,兩人手忙腳亂,大呼小叫,害得竇澈難得的懶覺也冇睡好。

直至此刻。

竇澈定睛看著朱明月那張絕美的臉龐,

許久之後,終是在朱明月的目光中敗下陣來,歎了一口氣。

“走吧。”

“嗯嗯。”

朱明月連連點頭,秀髮在腦後歡快地跳躍,顯得格外活潑。

“我們要去哪兒?”

“帶你去看個熱鬨。”

馬車轟鳴行進,約半個時辰後,竇澈幾人再次來到貢院附近。

但這回,他們繞到了貢院後方,隔一條狹窄街道,對麵即是被燒成廢墟的聚美樓。

“這裡就是那天失火的酒樓?”

看著眼前斷壁殘垣,朱明月用手摸了摸臉頰,恍然領悟道:

“原來你帶我來是調查案子,我還以為你不再過問此事了呢。”

竇澈微笑不語。

怎麼可能不過問?

開玩笑。

這場火差點影響了他的縣試,不論這場火災是意外巧合還是有人刻意為之,竇澈都必須表現出遷怒的姿態來應對。

竇澈深知一點,他在金陵城中的影響力越大,

草原上的事情就越能隱匿不顯。

若他能在接下來的時間裡一路高歌猛進,順利挺進明年夏天八月初九的鄉試,

屆時待兩個商隊歸來之日,便是郭桓倒黴之時。

因此,當看到眼前的這片廢墟時,竇澈拉起朱明月,不顧周圍應天府衙役們的嗬斥,

徑直步入火災現場。

見竇澈如此肆無忌憚,旁邊一個絡腮鬍子的衙役勃然大怒,幾步走上前來,不分青紅皂白就要將竇澈和朱明月擒拿。

“哪裡來的傢夥?膽敢擅闖重案現場!”

話音剛落,這個絡腮鬍子一揮手,幾名手下立刻上前欲抓住竇澈和朱明月。

竇澈卻連頭都冇抬,隻是隨手拋出一塊令牌。

當絡腮鬍子手忙腳亂接住令牌時,令牌上熠熠生輝的“太子親臨”四個大字,幾乎讓他目瞪口呆!

幸虧這個衙役年輕時還認識幾個字,

在看清令牌上的第一個字後,便意識到自己撞上了無法逾越的銅牆鐵壁。

“住手!”

眼看幾名手下已逼近竇澈跟前,絡腮鬍子急忙聲嘶力竭地喝止。

接著,他一邊動手將幾個手下趕走,一邊討好地衝竇澈笑了笑,甚至不敢多說一句話,

捂著肚子假裝內急,帶著幾個手下飛速消失。

“倒是個精明靈活的小人物。”

看著絡腮鬍子的表現,竇澈毫不介意地笑了笑。

這就是小人物的智慧所在——一旦發現自己麵對的情形超出了可控範圍,

便會毫不猶豫地選擇抽身離開,寧願事後遭到上司的一通責罵,

也總比在此陷入幾位權勢人物之間的糾葛,最終落得個死無葬身之地的下場要好得多。

不過,這隻是個微不足道的小插曲罷了。

片刻間,不論是竇澈還是朱明月,都已將那個絡腮鬍子男子拋諸腦後。

兩人小心翼翼步入廢墟中央,細緻審視著那些被烈焰焚燒至漆黑如煤的雕梁畫棟。

麵對眼前滿目蒼夷的景象,一時竟不知該從何處著手調查。

“竇澈,這裡真能看出些什麼嗎?”朱明月滿含好奇地偏頭詢問,同時輕輕折下一截焦黑的小木枝。

瞬息間,麵前一塊木頭應聲塌落,揚起一陣煙塵,直教朱明月涕淚橫流。

“這裡真是淩亂不堪!”朱明月掩鼻抱怨,揮手試圖驅散灰塵。

然而,竇澈卻已在不遠處的一片空地處低頭專注,似乎在仔細研究著什麼。

朱明月本能地環視四周環境,若她推測無誤,竇澈此刻關注的方向,應當是這座酒樓的後院。

然而,經過一場熊熊大火,酒樓已然倒塌,原本開闊的後院如今也被各種廢墟占據,早已失去了原有的麵貌。

“你發現了什麼?”朱明月走上前去,順著竇澈的目光望去,卻隻見地上斑駁陸離的黑色印痕。

這些顯然是被火焰炙烤過的痕跡,在當前這片廢墟中極為常見。

至少在朱明月看來,這些痕跡並無特殊意義。

然而,竇澈麵色嚴肅地搖搖頭,他甚至俯身貼近,用手輕輕擦拭了一下。

果不其然,即便在竇澈用力擦拭之下,那一條長長的痕跡依舊頑固留存,絕非周邊易散的浮塵可比。

“這裡可能就是起火點。”竇澈語氣肯定地說。

“真的嗎?”朱明月疑惑不解,也學著竇澈的模樣靠近檢視,卻未能看出任何端倪,隻好睏惑地問道,“這和其他地方有什麼區彆?看起來就像是柱子或者欄杆掉落,沾上了燃燒後的痕跡。”

竇澈再次搖頭,視線沿那條痕跡上移,儘管斷斷續續看似無序,但如果放眼整個後院,卻能隱約察覺一道燒痕沿著牆根延伸開來,雖不連續,卻將後院廂房和酒樓主體連接起來。

倘若真的是有人蓄意縱火,那麼這很可能就是火勢蔓延的軌跡。

竇澈之前就對這場火起得如此迅猛且猛烈感到費解,畢竟這裡是金陵城的貢院所在地,猶如後世的重點高中附近,總是市井繁華、治安嚴謹之地。

如果不是火勢瞬間席捲整座九樓,僅憑五城兵馬司的消防設施,恐怕就能迅速控製火情,不至於讓他們在貢院內都無法察覺絲毫火光煙霧。

竇澈將自己的分析低聲告訴朱明月後,朱明月驚愕不已,不禁掩嘴低呼:

“你是說這場火是有人故意放的?”

“天哪,這場火還奪去了好幾條人命呢!”

“誰會這麼膽大包天,在這京城重地縱火行凶?”

看著朱明月滿臉震驚的樣子,竇澈心中暗歎,輕撫她的頭頂。

這位姑娘太過嬌寵,總以為其父皇英勇無敵,庇護之下天下太平安寧。

而竇澈深知,在這金陵城中,波瀾從未真正平息。

他隻是尚不清楚,這縱火之人究竟來自何方?

是針對自己?還是針對某位考官?

思考之際,竇澈越發細緻地尋找著現場的點滴線索,既然已經判斷這是人為縱火,隨著深入勘查,原本隱蔽的破綻也逐漸顯現。

例如,酒樓背麵那些刻意堆放的引火物殘骸;比如,後院廂房門外不應出現的乾枯木材堆。

一件件一樁樁,都在證實這場大火絕非偶然。

正當竇澈專心致誌地查驗時,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喧囂,最後走入的那人,令竇澈一愣。

“曾大人?”

曾泰也是一驚,他未曾預料到,自己清晨趕來,正是為了儘快查明此案真相。

竇澈的憂慮,曾泰亦有所感知,他亟需查明這場火災是否是對身為主考官的他的一種陰謀。

為此,他昨夜名義上報送縣試結果,實則是請求聖旨授權,成為本案的主要審理官員之一。

之所以采取這般調虎離山之計,是因為曾泰深知其下屬副考官們與他並非同心協力,若非如此,隻怕在他請旨查案的過程中,此處的一切線索早已被清理得一乾二淨。

甫一早,曾泰便急匆匆帶領人馬趕來,卻不料已有比他更快之人在此。

“你是……竇澈?”

曾泰自然記得這位前一天夜晚讓自己頗費思量的考生,同時也對其產生了警惕。

尋常考生不太可能對這樣一場突發火災如此在意,尤其對於竇澈來說,火災並未給他帶來多大的影響。

更何況竇澈能進入此地,說明他背後並非毫無依靠。

因此,曾泰念頭一轉,未立刻驅趕竇澈,而是繼續保持他那威嚴的麵容,詢問道:

“你是否發現什麼異常之處?”

竇澈微愣,隨後點頭答道:

“曾……大人,請您看這裡。”

“從牆根至這裡,有一條被火燒過的痕跡,儘管看似由欄杆瓦片掉落形成,但無疑,這是縱火的證據。”

“這次火災,並非天災,乃是**!”

曾泰的眼神陡然一緊,他所猜想的情況與竇澈所述相符。

這場火起得太巧,巧得近乎刻意為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