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四哥,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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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竟有人願意接納他們,並賦予重任。

這讓洛玨滿心歡喜。

見洛玨如此乖巧懂事,竇澈也微笑頜首,隨即引領他來到窯爐旁邊。

悉心傳授他吹製玻璃的技術。

不得不提的是,洛玨的領悟力雖稍遜竇澈,但也堪稱世間罕有的人才。

僅用了三四天的時間,

一隻直徑達六尺、內含精巧鏤空瑞獸圖案的九龍望月玻璃大盤,悄然無聲地送進了太子東宮。

當朱標目睹這隻大盤時,雙眼瞬間瞪大。

縱使他絞儘腦汁,也無法相信世上竟有如此精美且巨大的琉璃器皿存在。

初見此大盤,即便明白這是竇澈利用微不足道的沙粒,化平凡為神奇燒製而成,

朱標仍然無法抗拒地沉醉在這美輪美奐的寶物之中。

“這真是你和竇兄親手燒造出來的嗎?”

“如此繁複的紋飾圖案渾然一體,大盤中心竟然還鑲嵌一顆熠熠生輝、可自由旋轉的金色明珠。”

“你們……確定不是從海外購得的嗎?”

“此等超凡入聖的寶物,實在是……”

朱標彷彿陷入了眼前的玻璃大盤之中,許久纔回過神來。

片刻後,他看向旁邊站立得畢恭畢敬的小個子男子,“你說竇兄讓你來進獻此寶,並讓我幫你解決身份問題?”

洛玨恭敬地拱手迴應。

朱標微微點頭,又仔細閱讀了隨玻璃大盤一同帶來的竇澈書信,然後言道:

“我明白了。”

“竇兄近日在忙些什麼呢?”

一聽提及竇澈,洛玨不自覺地挺直腰板,恭敬答道:

“稟太子殿下,主人正在準備萬壽節後的童生試,近日將不再來金陵。”

“主人還說,讓我來後聽候太子殿下的調遣。”

朱標自然知曉其言何意,遂問及關鍵之處:

“貨物準備妥當了嗎?”

“一切就緒,近期內二十座窯爐晝夜不停。”

“隨時可以啟程。”

朱標點頭示意,召來一名心腹耳語幾句後,轉向洛玨說:

“他會陪同你從燕京出關,屆時他會留守燕京,你在塞外有任何事情,都可以去找他。”

洛玨點頭答應,毫不猶豫地轉身離去。

當夜,一支掛著燕王府旗號的巨大商隊,

浩浩蕩蕩地朝著燕京方向進發。

無人知曉,這支商隊將在草原上引發怎樣的波瀾。

轉瞬之間,便是萬壽節慶典。

這是朱元璋五十四歲的壽辰。

曆史上,這個壽辰他過得分外寂寥。

因為在這一年,他相繼失去了最為疼愛的嫡長孫,以及陪他曆經風雨的結髮妻子。

但現在,儘管有時午夜夢迴,朱元璋還能聽見嫡長孫歡快的笑聲隱約入夢,

但在看到妻子依然健康地坐在身旁,這個萬壽節,總體而言過得頗為歡樂。

“(李趙好)諸位,請舉杯共飲!”

奉天殿上,朱元璋與馬皇後並肩端坐高位,手中的酒碗高高舉起,與眾位王公大臣共飲美酒。

萬壽節本就是普天同慶之日。

此刻,王侯將相、達官顯貴們齊聚一堂。

經過三次舉杯,眾人共同祝願朱元璋萬壽無疆之後。

身為太子的朱標起身,高舉酒杯,大聲宣佈:

“兒臣朱標,祝父皇母後福壽安康,萬壽無疆!”

“前幾日,兒臣有幸從一位海外來客手中購得一件鎮國之寶,值此萬壽佳節,特將其敬獻給父皇母後,祈願二老身體康健!”

言畢,朱標揮手示意,

六名身強體壯的禁衛軍士,合力抬著一座覆蓋紅綢的木架走上前來。

當朱標揭開紅綢的那一刻,在無數燭火映照下,那璀璨奪目的玻璃大盤,

瞬間吸引了全場的目光。

當這麵琉璃大盤現世的那一刻,整個奉天殿內一片寂靜。

在座之人,不乏昔日的豪門貴族,

位居高位多年,見識頗豐。

然而,即使是在夢境之中,他們也未曾見過如此瑰麗而又華貴的琉璃大盤。

坦率而言,若此大盤出現在前朝元代,

僅憑獻上此寶的功績,便能在江南富饒之地換取一塊廣袤的土地。

朱元璋自然不會做出拿江山換取寶物的事,

但在目睹此大盤時,他也瞠目結舌,如夢似幻。

“琉璃?這是琉璃?”

“不可能,怎會有如此巨大的琉璃!”

“而且……如此精緻絕倫!”

不知過了多久,

終於,某位高官難以置信的低語打破此處的寧靜。

猶如開啟了一個閘門,

頃刻間,整個奉天殿變得喧囂起來。

朱標隻見眾多官員全然不顧自身的儀態,

原本穩重威嚴的大臣將領,此刻敏捷得如同靈猴,

轉瞬間便靠近至大盤前方三尺處。

然而,就像被釘在地上一般,他們突然停下腳步,

麵對這件稀世珍寶,莫名生出一種隻能遠觀、不可褻玩的距離感。

然而,在他們駐足的同一時刻,

一道彎腰駝背的身影如疾風般掠過他們,徑直來到大盤旁側。

顫抖著手,小心翼翼地觸碰了一下大盤的邊緣。

“是真的!”

“是真正的琉璃!”

此人手指甫一觸及大盤邊緣,脫口而出這兩句話後,

似乎因親手觸摸到玻璃大盤過於震撼,竟突然仰麵栽倒。

突發的變故令在場眾人驚惶失措,紛紛上前七手八腳地扶住這位老人即將倒下的身軀。

“李先生!”

“李相爺!”

“恩師!”

此人正是已告老還鄉的韓國公李善長。

這位曾經權傾一時,地位僅次於皇帝的百官領袖,

在目睹這麵大盤時,幾乎激動得昏厥過去。

許久過後,在眾人一番急救之下,李善長長長舒了一口氣,悠悠睜開眼睛。

最後倚仗柺杖,轉身麵向高坐於主位上的朱元璋,激動地言道。

“真是祥瑞至極!陛下!”直至此刻,朱元璋方徐徐起身,攜馬皇後緩步而下。人群立即左右退避,為帝後讓開一條通路。

朱標及時站立在大盤一側,手指著大盤上諸般細節,向眾人逐一解說:“父皇母後,您請看:”

“此大盤周邊圍繞的是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大瑞獸,各據正位,麵向大盤中央;而在內圍,則是九條形態各異、騰躍飛翔的祥龍。”

隨著朱標的講解,眾人紛紛聚首注目。隻見這圓盤之上,無論各類瑞獸抑或是九條祥龍,鱗爪毛髮無不精細逼真,乃至神態動作,均憨態可掬,栩栩如生。

特彆是當朱標輕柔撥動大盤中心那顆渾圓的金黃玻璃珠時,玻璃珠慢慢旋轉起來,猶如一輪金色朝陽,冉冉升起。

“妙!妙!妙!”即便朱元璋平素不喜奢華之物,但在目睹如此寓意吉祥且精緻非凡的寶物時,亦不由得連聲讚歎,接連說了三個“好”字。

隨著朱元璋的這三次讚譽出口,周圍一群文臣也隨之開啟了一場滔滔不絕的讚美盛宴。他們稱頌大明立國以日月為象,如今九龍捧日,象征著大明朝的永恒繁榮。

一時間,才情橫溢的文臣們對這麵玻璃圓盤進行了全方位的頌揚,更有幾位以急智聞名的文臣靈感迸發,一篇借讚美琉璃大盤進而盛讚大明壯美江山的四六駢文脫口而出,引來眾人的熱烈讚賞。

在這歡慶熱烈的氛圍中,朱元璋笑得合不攏嘴,他轉向朱標詢問道:“你說這個大盤是張士誠舊部後裔所敬獻的?”

朱標拱手笑著迴應:“確實如此,此人家父母在洪武十一年被查出,致使骨肉分離,他為了撫育幼妹,竟以稚嫩之齡勇敢出海,曆經無數艱險纔得到此寶。”

朱元璋感歎道:“也是一奇人,他父母僅是隨從張士誠,並非其子女之過。”“傳令下去,免除這二人罪責,恢複戶籍。”

“那人現今在何處?”朱標笑著答道:“他留下方此大盤後,說是需在雞西處理一些事務,完成後便會前來請罪,如今應當不是在北方就是在西方。”

朱元璋點頭同意,下令將大盤安置於奉天殿中央,重新設宴。待到萬聖節宴會結束,這麵琉璃大盤的華貴珍貴及其背後那位洛姓少年的傳奇故事,隨著參與宴會者的口耳相傳,迅速擴散開來。

在此後一段較長的時間裡,金陵城中最熱門的話題,便是關於這麵琉璃大盤的種種。隨著訊息的廣泛傳播,金陵城中的男女老少,都彷彿親眼目睹般,對這麵琉璃大盤議論紛紛。

金陵城的訊息自然也波及到了大明各地,直至遠在固原鎮的李管家也得知了關於這麵琉璃大盤的傳奇故事。\"

就在故事中那位敢於冒險、深情愛護幼妹的洛姓少年,在夜色的掩護下,悄然帶領著一輛輛滿載貨物的大車從北平關駛入草原之際,一張無形的大網隨著草原上的車隊逐漸鋪開。

然而,這張天羅地網的策劃者,在發出第一聲號令之後,已無暇顧及後續進展,因為他今日有一件更重要的事——參加童生試。

清晨時分,竇澈手提考籃,獨自一人來到貢院門前。此時貢院門前已是人頭攢動,考生年紀小至十二三歲,大至三十多歲,年齡跨度頗大。

竇澈作為其中一名十五歲的少年,在這些人中居然還算較為年輕的,可見科舉考試對於當時的讀書人而言是多麼至關重要。

待到曙光初照,隨著三聲炮響,貢院大門豁然洞開,兩尊神情嚴肅的考兵分立兩側,對每一位進入的考生進行嚴密搜查。

這一幕讓竇澈大開眼界,他難以想象,在冇有現代縮印技術的情況下,這些人是如何將整本《尚書》縮寫到半個巴掌大小,還有那些與膚色融為一體、不撕下來根本察覺不出的小抄,竇澈心想,若這位兄台改行去做化妝師,或許前程更為廣闊,冇準還能在江湖上獲得“千麵郎君”的稱號。

等待的過程頗為煎熬,終於輪到了竇澈接受檢查。看著考兵粗糙的大手幾乎翻遍了他的考籃,甚至連帶來的乾糧蔥油餅都被扯成一絲絲,生怕其中有夾帶。

竇澈強忍住翻白眼的衝動,任由這些人對自己全身上下仔細搜查。經過一番折騰,竇澈終於步入貢院大門,心中感慨萬分。

隨著大門關閉,他回頭望向遠處酒樓的二樓。而此刻,二樓之上,朱棣和朱明月正倚窗而坐,緊張地盯著貢院大門。

今早他們天未破曉便出門了,為了讓朱明月能在宮門開啟之前出宮,前一天夜裡,朱標和朱明月還在東宮的牆上搭建了一個梯子,就是為了今天早晨送竇澈赴考。

“四哥,怎麼樣?”因距離太遠,朱明月隻能模糊看到大門關閉。

儘管朱棣也無法看清具體情況,但他仍拍著朱明月的肩膀安慰道:“放心,竇兄已經進去了。現在隻需安心等待晚上他考完出來便可,我已經安排人在那邊等候。”

一邊安慰著朱明月,朱棣一邊帶著他走向樓下。為了不讓竇澈承受額外的心理壓力,他們都冇有事先告知竇澈。

隻是想到科舉的艱辛,朱棣心中憂慮重重,趁朱明月不注意時偷偷歎了口氣。這隻是童生試的第一場,接下來還有三場童生試、院試、鄉試、會試,每一場都是精英中的精英,要在千萬人中脫穎而出,竇兄要在這條荊棘叢生的路上走到殿試,該有多麼艱難?

在這深深的憂慮之中,朱棣並未注意到,有一個包裹嚴實的人影從他身邊擦肩而過。當這個人影登上二樓,恰好坐在了朱棣剛纔的位置上,此處正是觀察貢院的最佳視角。

“剛下去的那位可是燕王?”此人低聲詢問,同時慢慢解開蒙麵的布巾。當他露出真容時,赫然是郭桓。

在他身旁,替代李管家站在這裡的,是一名稍顯富態的中年男子。此時,胖男子恭敬地彎了彎腰,稟報道:“老爺,剛纔那位確實是燕王殿下。”

郭桓皺眉,凝視著遠方的貢院,“看來那小子果真來參加科舉了?”近日郭桓反覆思索,夜不能寐,始終對竇澈存有疑慮。

儘管竇澈近期大張旗鼓地準備科舉,但郭桓生性多疑,總以為這隻是幌子。直到今天親眼看見貢院大門已牢牢關閉,郭桓這才徹底放棄與竇澈的針鋒相對,轉而一心投入科舉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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