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3、孤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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爐子上的水開了,壺蓋被熱氣頂著,咕嘟咕嘟響。

他往水壺裡灌滿,扔了一把茶葉進去,不等完全涼透,就直接喝完了,之後便躺在床上酣然入睡。

醒來後,一睜眼就發現麵前出現了一張臉,光頭,大眼珠子,赫然是陶應義。

羅漢氣憤的道,“你他孃的這樣很容易嚇死人的知道不?”

陶應義笑嘻嘻道,“走吧。”

“乾嘛?”

羅漢好奇的道。

陶應義道,“你現在是更夫了,天黑後自然要跟我一起去巡街。”

羅漢望瞭望外麪灰濛濛的天色道,“這天不是還冇黑嘛,你著急個什麼勁?”

陶應義道,“現在先去吃飯,吃好飯剛好就可以走了。

另外還有你之前鏢局的那些人,你要儘管聯絡過來,捕快現在最缺的就是人手,冇人可不行啊。”

羅漢站起身伸了個懶腰道,“話是這麼說,可你們這捕快的月錢也太低了一些,你們這些官兵都不願意乾,你說我這些老兄弟要是過來了,能待住了嗎?”

鏢師的收入可比官兵和捕快高多了。

陶應義笑著道,“先過來應付一下再說,咱們捕快也在自己招人,等三個月培訓期一過,人手就足了,之後你那些老兄弟,愛乾嘛乾嘛去,來去自由。”

新招的人主要還是因為大部分都不會功夫,麵對宵小之輩,根本束手無策。

而羅漢鏢局裡的人不一樣,功夫在身,且都是走南闖北過來的,經驗老道,雖然不懂捕快的規矩,但是暫時跟官兵一樣,用起來應該問題不大,隻要聽得懂人話就行。

“行,就這麼定了吧。”

羅漢換了陶應義拿過來的捕快黑衣,然後跟著他去了捕快和官兵專門吃飯的夥房,擠進亂糟糟的隊伍中,給自己一滿碗的米飯,坐在長條桌上,拿著筷子夾著一塊冇多少肉的排骨道,“你們這日子過得也太恓惶了吧?

就一點青菜都冇有?”

“你當這裡是三和啊?”

旁邊的多麻子忍不住道,“這裡的冬天一點青都冇有,雜草都活不了,彆說青菜了。

好不容易有賣的,還比肉貴的多,夥房一個月就那麼幾個錢,要是天天吃青菜,根本就不夠用。”

“哎,這跟安康城一個樣。”

羅漢歎了一口氣。

安康城的百姓為了在冬天能吃上青菜,一般都會在為入冬前提前在地窖裡存儲,或者醃製、曬乾。

但是,即使是這樣,市麵上的青菜也貴的不像話,非達官貴人,都吃不起。

真如陶應義所說,吃好飯後,天徹底黑了下來,掛在佈政司衙門兩側的燈籠在夜幕中發著熒熒火光。

“哎,老兄弟,老子終究還是放不下你的。”

羅漢撫摸著手裡的銅鑼,感慨了一下。

這個銅鑼不大,甚至可以直接塞進胸口裡,他是走到哪裡帶到哪裡的,因為曾經替他擋過一刀,救過他的命,他是格外的愛惜,時不時的就要拿出來擦拭一番。

“都打起精神來了!”

陶應義騎在馬上,望著身後的百十名官兵的,高聲道,“這幾日街麵上人多,要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千萬不能馬虎,否則軍法處置!”

“是!”

眾人大聲應命。

除夕前後三天,佈政司衙門按照林逸的意思,特意取消了宵禁,此刻大街上兩旁的商鋪都掛上了紅燈籠,一片燈火璀璨。

街上行人如織,奇術異能、歌舞百戲、鱗鱗相切,樂聲嘈雜十餘裡。

對於從身邊過去的一眾捕快,百姓們大概習慣了,早已視而不見。

在他們眼裡,這些捕快最是規矩的,前提是自己守規矩。

多麻子感慨道,“這他孃的不愧是大城,咱們三和過年的時候,頂多就是有些耍猴唱曲的,然後放放煙花就不得了了。”

羅漢不屑的道,“這才哪跟哪,等以後有機會,去看看安康城的,那纔是真正的大氣象。”

他心裡還有是有些身為天子腳下臣民的優越感的,看不上多麻子這些從鄉下出來冇見過世麵的土包子。

陶應義冷哼道,“不說話,冇人拿你當啞巴。”

羅漢見陶應義神色冷峻,終不敢再言語一句,憤恨的敲了一下掛在胸口的鑼鼓,清脆的響聲在街麵上迴盪,久久不息。

眾人繞城巡邏,漸漸地就走到了空曠處,到處黑乎乎的,隻能藉助手裡的火把探路。

黑暗中,陶應義看到了一個閃亮的光頭。

“和尚,”

陶應義走上前,看到和尚旁邊蜷縮著一個老婦人,歎氣道,“冇氣了。”

“阿彌陀佛,”

和尚輕放老婦人乾枯的手,“小僧要是早來一步就好了。”

陶應義跳下馬,舉著火把看著地上躺著的衣衫襤褸的老婦人,歎氣道,“已然是油儘燈枯之相,你早來一天,她頂多也就多活一天,冇什麼大用的,你無須自責了。”

他手一揮,身後的官兵便要上前來抬起老婦,丟到屍車上,和尚趕忙道,“且慢。”

說話間從地上抱起了一個包袱。

陶應義細看,是一個尚在繈褓的孩子,小臉紅撲撲的,一雙黑眼珠子在火把的照耀下滴溜溜直轉。

“可憐啊。”

他見的多了,已經見怪不怪,“孩子交給我吧,過些日子安排人,統一送回三和。”

偌大的金陵城隻有一個養生堂,而且還是人滿為患,根本冇辦法照顧那麼多人。

而佈政司衙門人手不足,又無法籌建新的孤兒院,隻能把這些孩子全部送回三和的起點孤兒院。

“多謝。”

和尚小心翼翼的把懷裡的孩子交給了旁邊的一名官兵,等見著官兵把孩子放進馬車的車廂裡,才把目光收回。

“你是韓年?”

羅漢瞧著和尚的臉,一時間有點不敢認。

“原來是施主,小僧還未曾謝過施主當年的救命之恩,”

和尚雙手合十,朝著羅漢躬身道,“小僧如今遁入空門,法號濟海。”

“嘿,好好的孩子,做什麼和尚啊,”

羅漢笑著道,“孃的,弄得我都不敢認。”

當初,隨王爺南下,鬆陽颶風,韓年就是他親手從廢墟中扒拉出來的,所以印象極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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