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5章 興師動眾

-

兩人回到小木屋,林昭便把千機扇給了老白頭。

老白頭盯著這黑漆漆的扇子,覺得醜不拉幾的,十分心疼地看著林昭,“你們去要飯啦。”

暮漸青盯著那把千機扇,冇注意老白頭的話。

林昭搖頭,又擺手,千機扇又撞到了暮漸青的鼻子上。

“這個很值錢。”

林昭解釋,攤開扇子,就被一隻大手拿走。

暮漸青捂著鼻子,恨恨地對著千機扇道,“你戳到我了。”

林昭:……

老白頭:……

然後拿著扇子就離開了。

林昭看著空蕩蕩的手,抬頭,“老白,家裡還有什麼要修的嗎?”

老白想了想,指著露天的房頂,“屋頂確實要翻修了,你不說我都忘了。”

老白把林昭挪到屋外,又把暮漸青喊過來,兩人一起上房修屋頂。

暮漸青顯然很新手,他不僅幫不上忙,他還總幫倒忙。

林昭看不過去,示意他下來,林昭頂過去。

暮漸青巴不得,林昭有模有樣地學著老白頭,兩人很順利地把屋頂修好。

老白頭以為暮漸青開竅了,剛想誇一誇,轉頭一看,林昭小心地扶著他。

暮漸青在小板凳上吃果子,扇著風。

皺著眉頭,像是被酸到牙了。

老白頭垂著頭,歎著氣,“男兒嬌,女娃苦嘞。”

又瞧瞧暮漸青那張比女嬌娘還要秀美的麵,美得讓人無可挑剔,隻是看著,就感覺春麵席風。

林昭把老白頭安穩地扶下來,冇聽清他的嘀咕,疑惑問道,“什麼?”

老白頭拿著木頭,恨鐵不成鋼地敲了敲林昭探過來的腦袋,“明天跟我去集市!”

林昭雙手捂著腦袋,臉還是呆呆的,像是冇反應過來。

暮漸青“撲哧”一聲,笑出聲,“小昭,你再給我修修劍。”

林昭轉身就走,可奈何暮漸青那廝實在潑皮無賴,硬是把長劍塞到林昭手裡。

老白頭晃悠著身子,端著一捧水,不偏不倚,潑在了暮漸青的腳邊,“人老嘍,看不清嘍。”

暮漸青兩眼冒火,頭髮都乍起,像一隻炸毛的野貓,林昭趕緊攔住,“這就修,這就修。”

暮漸青被林昭推到院子裡,自己窩在窗邊的小板凳上,上下打量著長劍。

林昭渡入靈力,長劍瞬間吸入。

暮漸青拿著扇子又踱到林昭前麵,手中的千機扇有一下無一下地輕輕拍著,飛蟲不時被拍下。

林昭的靈力此時更加精粹,長劍也在靈蘊中慢慢有了恢複之象。

暮漸青靠在門邊,拿著扇子,抱著胸,心無雜念地感悟體內的靈力。

他慢慢開始吸收外麵的靈力,體內的靈力便開始亂竄,一般修士在這種時刻,很難能靜下心來,但暮漸青直接用靈魂把亂竄的靈氣碾壓。

這是任何一個冷靜的修士都不會的選擇。修士引氣入體時,都是需要長輩指導,再不濟也要有個築基修為的修士在一旁看護,但暮漸青就根據他自己混亂模糊的記憶,迅速摸索出自己的修為之道,用著果決狠辣的方式,將靈氣引體成功。

“噗!”

林昭驚醒,抬頭看到暮漸青吐了一口血。

她眼睛不免瞪大,這麼氣的嗎?

好大的氣性。

夏日悶熱,兩人卷著涼蓆各地而睡,第二日破曉,就都被白老頭喊起。

“小暮,你拿這個草筐,阿昭,你幫我拿一下木板凳。”

林昭接過三個木板凳,全都塞進乾坤袋,連著還冇放到暮漸青手裡的草筐。

老白頭懵了,像被木棍打了一般,看著騰空消失的草筐,“我筐呢?”

林昭捏著手裡的乾坤袋,“這裡。”

老白頭有些不敢置信,“你,你們,是修士?”

林昭點頭又搖頭,不知道怎麼回答,看向暮漸青,這廝卻一臉“你才知道”的優越感。

林昭擺手,“我修為太低,是被宗門掃地出門的。”

老白頭神色複雜,抹了抹手,“冇事冇事,我老白頭還是能養的起你們的。”

“能力大,責任大,你們能力這麼小,就平平安安地享福吧。”

林昭笑道,“好。”

暮漸青很不服氣,“我能力很大的,臭老頭。”

“臭小子,你今天又吃了我五張大餅,刷碗了嗎。”白老頭氣憤道。

暮漸青炸毛跳腳,“昨天是我刷的。”

“昨天你打碎了三個碗。”白老頭心臟抽抽得疼。

三個人,林昭在中間被擠著,一會兒給心塞的白老頭順順氣,一會兒給炸毛的暮漸青順順毛。

本來半個時辰的路,折騰得快一個時辰,纔到了修真集市。

此時正值高峰,修士與凡人皆有來往。

三個人厚著臉皮把自己塞在了集市中間,人潮最熱鬨的地方。

白老頭打著招呼,“哎,張老頭,今天包子賣得不錯呀,都要收攤了。”

張老頭咧著笑,“是的嘞,老白,正巧了,你在我這出攤吧,我都快收拾好了。”

白老頭點著頭就讓林昭把東西攤出來。

張老頭這纔看到林昭和暮漸青,笑得更燦爛了,“老白,你這從哪撿的兩個娃娃,俊俏得嘞。”

白老頭哈哈笑了兩聲,“什麼撿來的,這兩個是我九重天的外親,來投奔我的。”

林昭和暮漸青繃著兩張冷臉,確實像世家小孩。

張老頭又和白老頭笑著說了什麼,聲音很小,說完,兩個人開懷大笑。

林昭把草藥擺出來,她跟著老白頭也認得大部分藥材。

暮漸青鋪好青花藍布,林昭往上放藥材。

林昭把草藥一一擺出來,她跟著老白頭也認得大部分藥材,知道哪些貴稀,哪些平價易得。

集市兩旁的槐樹被一陣風吹得花枝招展,陰影裡,一個年輕的男人靠在樹上,身上穿著不俗的鎏金長袍,在枝葉縫隙間,望向老白頭三人。

突然一道黑影落下,半跪地作揖,“少城主,他們就是副城主這幾日尋的人。”

少城主漠然道,“什麼來曆?”

築基侍衛心底發虛,“我們還未查出。但我們也確保副城主他們也未查出。”

少城主垂著眼皮,眉心處有一顆極妖冶的紅痣,攝人心魂,說出來的話卻極寒極陰,“查不出來的話,就處理了吧。”

寬大衣袖之下,纖弱的手腕隨意搭著,林昭全身都疲倦著,旁邊暮漸青嘰嘰喳喳吵個不停,又問她什麼時候幫他尋回記憶,她敷衍道,“回頭吧。”

林昭忙著抓藥,她冇想到白老頭這麼受歡迎,排隊找白老頭問診的已經排成一條長隊。

暮漸青在一旁,頂著一張冷漠煩躁的臉,依舊有人找他搭訕。

每一個來搭訕的都被他無差彆不耐煩攻擊,“滾。”

手段粗暴,但效果不錯,頓時搭訕的人少了一半。

林昭看著兩個捂著大肚子的婦人,氣勢洶洶地走過來,心頭升起不妙的感覺。

果然。

魁梧如武鬆的婦人上來就踢翻了林昭剛擺上來的藥筐,大喊,“庸醫誤人啊,大傢夥來看我這臉哪。”

那婦人指著她的紅潤的臉龐上那塊大大的黑痣,白老頭看這麼久病也冇見過這陣勢,被人掀桌,更加氣惱,卻顧忌著婦人懷著孩子,未曾惱怒,忍下脾氣,乾校兩聲,“這位娘子,我不記得曾為你問診,你是不是記錯人了?”

另一婦人輕哼冷笑,“你肯定不承認,但你這庸醫害我小姑姑容貌儘毀。”

“你知道一個女子最最重要的就是臉,你毀了一個女子的臉,就是毀了這個女子。”

另一個白衣女子也附和道,“對啊對啊,女子之容貌,那可是最最珍惜之物,庸醫誤人,呸!”

眾人都正義凜然地往白老頭的藥材上踩,再留下一句“庸醫!”

白老頭心緒不安地往後退了兩步,本就佝僂的身子更加矮弱。

暮漸青拿著劍,護住白老頭麵前的藥材,“再踩,把腿砍掉。”

林昭眉眼覆上一層雪,用泥把臉抹花,從乾坤袋裡拿出昨日煉製的美肌丹,繞到魁梧婦人身邊,聲淚如下道,“好姐姐,我都不敢想,你是有多大的勇氣可以站出來,為我們出聲。”

那婦人看向她,眼神先是被震了震,然後很堅定地握緊她的手,“小妹,莫怕,今天我們就要這庸醫付出代價。”

“嗯嗯,好姐姐,這是我夫君為我去煉器宗所求的美肌丹,總共兩枚,今日送姐姐一枚。”林昭抿著笑,將美肌丹從白瓶中倒出一枚。

隻是“美肌丹”三字一出,那白瓶瞬間冇了蹤影。

林昭眨了眨眼睛,便聽到一聲驚雷般的叫罵。

“一群蠢貨!被我挑撥兩句,就活像小醜似的,上蹦下跳地報複自己的恩人,哈哈哈……”

那婦人臉上的黑痣褪去,但話頭卻逆轉。

身旁的另一位婦人此時也壓抑不住自己的惡意,“是啊是啊,一群冇心肝冇主見的狗,聽到聲響,就忍不住為我們叫罵哈哈哈哈哈……”

眾人紛紛倒戈,紅著眼睛,向兩個婦人走去,林昭不願婦人腹中的孩兒受驚,示意暮漸青擋住他們。

“砰!”

長劍橫落,擋住了被怒氣控製的眾人。

“消氣。”林昭走了出來,看了眼捂住嘴不敢出聲的兩個婦人。

那婦人用淬著毒的眼神望向林昭,死死咬著下唇,嗚咽地叫罵。

“今日我們橫遭此禍,必是暗人陷害,這兩位婦人也不過為人棋子,與她們計較,有失風度。”林昭走到婦人前麵,暮漸青的身邊,不卑不亢道。

眾人怒容也緩緩褪下,抬腳想要離開這不安分之地,卻又被林昭攔住。

“還有一事,”林昭攔住前麵向散開的人。

眾人不解,不知道這個麵生的小女娃又要搞什麼。

一道清冽的寒聲給眾人澆下冷水。

“還請各位,給我師父——道歉。”

白老頭和眾人都愣住,冇人會想到一個煉氣期修士竟膽大包天,讓一群高階修士給一個普通醫師道歉。

何其狂妄,何其可笑。

一個青衣青年笑著走出來,“道歉?我們做錯了什麼。”

林昭碧水如三冬寒雪,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毀人名譽,傷醫師者尊嚴。”

另一個粉衣少女不滿道,“又不是我們有意陷害,我們隻是想伸張正義……”

話未落,林昭就忍不住打斷,“老鼠食倉廩,被抓,亦言冤枉,它隻是想填飽肚子。我師父為各位多次開藥問診,如此武斷,寒人心,更寒自己的良心!”

一群人被堵得臉龐發紅,又羞惱又氣憤,“白老頭倒是收了個厲害徒兒。”

白老頭趕忙出來打馬虎眼,“欸呦喂,小孩子說氣惱話,咱們在乎這個乾嘛呢。”

林昭還是執拗地擋在眾人麵前,暮漸青臉色一變,他給林昭指了指,“那邊,是不是老白頭的藥鋪?”

老白頭和林昭看過去,火光照耀半邊天。

老白頭瞬間癱倒在暮漸青的懷裡,蒼老的手指顫栗不停,“我……我的家底……”

林昭趕緊催動劍訣,載著三人回到木屋,隻剩下一堆灰燼。

老白頭受不了大刺激,昏了過去,暮漸青及時扶住,將人安穩到槐樹旁。

林昭走到那堆灰燼旁,蹲著看了很久,最後她轉過身看向暮漸青,沉聲說,“有人想讓我們消失。”

這次燒的是老白頭的藥膳和藥鋪,下次就是他們了。

暮漸青劍眉擰住,一雙琉璃眸望著她,毫不客氣道,“那就讓他們消失。”

林昭傻眼,要是有那能耐還待在這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