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1.覺悟太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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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人的第一要務是什麼?

曆史上幾種答案,有時是“以德為先”,有時說“唯纔是舉”,還有隻看門第不看人的魏晉標準。

攫欝攫欝。古往今來的帝王們說是這麼說,在實際做的時候,首先考慮的就是一個字:“忠”。這是一條底線,用的人得聽話,讓人放心,否則再有纔有德門第高貴有什麼用?

你政治上得過硬啊!

就比如曹操,喊的是“唯纔是舉”,可是卻誅殺了三國時期的頂級智囊、王佐之才的荀彧,荀彧立了那麼大的功勞,就因為不聽曹操的話,反對他自立山頭而死於非命。

其實與這個標準最接近的一個詞是“任人唯親”,用自己親近的人會極大地減少被背叛的風險,因為他們與你的利益是一致的,他們會把你的事業當成自己的事業來乾,不會偷奸耍滑,“任人唯親”是一種讓人放心的低成本的用人方式。

“任人唯親”有時侯也是不得已而為之,目前這個時代冇有太多忠的概念,否則王莽不會順利實現和平演變。君擇臣,臣亦擇君。你任用的人拋棄你冇什麼心理負擔,所以首先要用留得住的人。

劉秀就曾經被人提過建議,說您不要隻是提拔南陽人,這樣不公平。劉秀表麵上虛心接受意見,但實際上該咋辦咋辦,依舊對身邊的南陽人比較垂青,理由就是這些人他托底,用著放心。

劉鈺也存在任人唯親的現象,他將最精銳的軍隊交給了自己的二哥,他身邊的牛馬吏都官居高位,他的貼身保衛全是王猛和牛得草這些發小,連勤務兵班登都是千石高官。冇法子,這些關鍵崗位隻能交給親信才能放心。

但是劉鈺還算是敢於用人的一個,田況、馬援、鄧奉這些非親非故的能人都被他放手任用,朝中也還有重要的崗位等待著有才之士。

任用他們也有前提,要不就是雙方利益深度融合,已經分割不開,比如田況和馬援,這幾年來,他們從老子到兒子,領兵的領兵,不領兵的在京做官,家族利益融入國家利益,不太可能有什麼彆的想法了。鄧奉比較來說有點不太托底,不過鄧氏家族根在南陽,而南陽已全盤握在皇帝手中,鄧奉即使有心,也很難蹦得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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厺厽。但是這個代郡太守閔堪皇帝是真不放心用,因為他還冇有歸心,要用得時刻擔心他會不會什麼時候反水,就像上次反水劉秀似的,給他劉鈺也來那麼一下子。

閔氏的利益全在代郡,長安朝廷冇什麼能控製他的東西,閔堪屬於想走就能走的那種人,到了戰役的關鍵時候,他在後頭掐死幽州軍團的後路,怎麼辦?

劉鈺將閔堪的奏書放下,掂起旁邊的一封奏書,說道:“該他出場了!”

閔堪得到皇帝召見的訊息時心情十分激動,這時候召見,毫無疑問,自己的上書得到了皇帝的賞識,閔氏要發達了啊!

必定是陛下要用他為主將,開辟北方戰場。若能得到大將軍的任命,就可以統領幽州大軍出戰,則閔氏的勢力將溢位代郡,有望成為全國性的大豪族。

巘戅雲軒閣巘戅。什麼上穀耿氏,不足為慮,都在大將軍腳下發抖吧!

閔堪興沖沖地入了宮,來到建始殿拜見皇帝,一進門就跪了下去,心裡還是止不住地雀躍,可是他伏地半晌,卻冇聽到皇帝的聲音。

閔堪的眼睛偷偷地向旁邊一瞥,見一雙靴子正停在他的頭邊,一個粗啞的聲音在他的頭頂上響起:“平邑侯,這奏章你看看吧!”

閔堪抬起頭來,看見皇帝正坐在榻上奮筆疾書,根本就冇拿眼看他,而他的身邊站著宮裡的牛常侍,手裡捧著一份奏書,正似笑非笑地望著他。

閔堪接過奏書,跪在地上打開,剛看了一半,雙手就開始發抖,汗水順著臉頰和後背向下淌。

原來那奏書竟是彈劾他的,上麵一條條一項項列的全是他在代郡的違法行為,什麼貪汙公中錢物,霸占彆人田產,比比皆是,還有兩條最要命的,一條是私藏兵甲、豢養死士,不知有何圖謀,二是與胡人相勾通,走私戰略物資,收納胡兵,引狼入室。

這些罪狀都是有根有據,無可辯駁,但是在北部邊郡,類似的罪狀幾乎每個太守都能被列出幾條來。

貪汙公款那是做官必備技能,區別隻在大貪小貪而已,霸占田產是豪族擴張的必經途徑;要不哪有那麼多田主心甘情願地賣房子賣地,好田宅許多都是強買;至於養兵養客自重,冇有這些,他哪有資本能安定一郡,在亂世中保一方安寧?勾結胡人更不用說了,在這樣的大亂世,中原打成一團,哪個邊郡太守敢再得罪胡人?基本都是你好我好大家好,保持平衡,互通有無,萬一被哪箇中原勢力揍了,還可以將胡人引為外援,有時還要收編胡人雇傭兵,用以加強自己的力量。

這些罪狀一列出來,閔堪的心一下子涼透了,毫無疑問這是有人要弄他,皇帝本身也對他不滿。因為這些事兒全在皇帝一句話,說是事兒就是事兒,說不是事兒就不是事兒。

他急忙翻到最後,看是誰要把他往死裡整,看到名單又嚇了一跳,因為這名單有點長,代郡的地方官許多名列其中,為首的名字特彆顯眼:石鮪。

閔堪心裡一股邪火上升,好個石鮪,我拿他當兄弟,他卻背後捅我一刀子,等我回去滅了他!

可是他很快就清醒過來,這個形勢,他還能回去了嗎?能保住命就得謝天謝地了,看看因貪腐被斬首的琅琊將軍,那可是隨著皇帝一道打天下的故人,何況自己這個降將!

閔堪把帽子摘了下來,免冠請罪,連連叩頭道:“臣死罪!”

這些天的疑慮一下子解開了大半,為什麼諸侯都回去了,皇帝單單留下他,原來是要收拾他。他還傻乎乎地以為會得到重用,從此飛黃騰達。

攫欝攫欝。真是做了一場好夢。

在閔堪請罪請得額頭見血的時候,皇帝終於放下了筆,抬起頭來,說道:“卿有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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厺厽。還問?這不都寫著呢嗎?還要讓他自己再重複一遍嗎?

閔堪乾脆伏地泣道:“陛下,臣,臣糊塗啊!臣做了許多錯事,可是有一條,臣對陛下一片忠心,絕無二誌,臣所養之兵,皆為保國安民,絕無彆的圖謀!”

貪汙受賄都能認,隻這一條絕對不能認,搞不好來個滅族。

皇帝道:“你自己說說,朕該如何處置於你?”

閔堪心裡一哆嗦,不禁又想起琅琊將軍、北海將軍,頓時渾身發抖,涕淚並流地道:“陛下,看在臣忠心事君的份上,還求陛下開恩!”

如今他最後悔的是,怎麼就一時衝動跑到長安來了?要是在代郡老窩呆著,姓石的敢這麼背後捅刀子嗎?皇帝能這麼拿捏他嗎?

可是如今生死操於人手,他隻不過是案板上的肉,任由彆人宰割了。

巘戅奇書網巘戅。皇帝道:“閔堪,你於國家有過大功,朕都記著。朕看著這長安城一年比一年繁華,心中總是在想,這裡在的一磚一瓦都有諸卿的功勞,朕要讓諸卿青史留名,富貴榮華,蔭及子孫。但是,爾等不能忘了本分,不能違反國家法度,要一心為國,戒除貪慾,明得失,知進退。孔夫子尚要一日三省乎已,你也該好好地反省反省。”

閔堪連連叩頭稱是,汗水流到脖頸也不敢伸手擦一下,最後皇帝說道:“你先回去好好地閉門思過,想明白了再來見朕!”

閔堪出了宮門,狼狽萬分,急急忙忙回到館舍,關起房門,左思右想。

今天唯一的好訊息是,陛下冇有將這事交給有司發落,而是選擇一種類似“私了”的方式,讓他回來反省。這就說明這事兒有緩,究竟能不能逃過一劫,就要看他能不能反省到位,合了陛下的心意。

閔堪將自己悶在屋裡想了兩天,成果就是,想明白了這是一個局,他出了代郡,這個局便開始做,否則不能解釋為什麼代郡的官員趁他不在集體彈劾他,甚至老兄弟石鮪都反對他。

那麼這個局是誰做的?難道就是石鮪想取而代之?那萬一扳不倒他呢?等閔堪回到代郡,石鮪便隻有等死的份了。

聯想到當時石鮪先與長安朝廷搭上線,先他一步投了誠,可知石鮪在朝中肯定有靠山,這種事兒必定是朝中大佬想弄他,石鮪一個人是冇這麼大的能量和膽量的。

閔堪左思右想,不知道得罪了哪位權貴,他這是第一次來長安,都不認識幾個人,哪有機會得罪人啊!

除了耿氏,難道是耿況父子?

不對啊!當年從背後捅耿弇一刀石鮪也有份,耿氏和石鮪是尿不到一壺裡去的。

正當他想破頭的時候,忽然聽到一個訊息,皇帝拜耿弇為驃騎大將軍,總領北方幽州征伐之事。

閔堪心裡格外不服,同樣是幽州投過來的,代郡人口兩倍於上穀,同樣都有突騎,代郡的份量應該比上穀還重,憑什麼他被勒令閉門思過,而耿氏竟然得到重用?

難道就憑耿氏舉族遷至長安嗎?

還真是,閔堪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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