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Stefano Ricci的皮帶

-

這天週末,傍晚的庭院裏,季秋寒倚靠在鋪著柔軟羊羔毯的藤椅裏,天氣已經開始有漸漸轉暖的跡象,他穿著一件平日裏不常見的白色毛衣,領口有些低,白皙精緻的鎖骨隱隱閃現。

他專注的盯著螢幕裏的犯罪心理學文獻,修長的手指在銀色鍵盤上敲敲打打。

又不一會,他端起一邊的茶杯,剛喝了一口,眉間頓時皺成一團。

這是什麽養胃茶?

確定不是熬了兩百年的藥渣子泡的?

季秋寒真是強忍住吐掉的衝動,叫人給他換了普洱。

而江湛那邊,V.K集團似乎對選擇新加入的合作夥伴異常謹慎,合作洽談了小半年,然而出麵的亞洲區總代理人Mr.W,不知是自作主張,還是聽人授意,從頭到尾一直躲在幕後,隻派出他的“助手”Qi出麵,彷彿一直在考驗江湛他們的誠意。

這次約好的商談再次遲遲不見人影,江湛也不急,隻看著摩天大廈外的好風景,指腹慢慢摩挲著茶杯邊緣,偏頭跟周域說話。

又等了一會,索性.交給周域,帶著易謙趕最後一班飛機回來陪人吃晚飯。

江湛是傍晚到的,一進庭院,就看見藤椅上的安安靜靜的季秋寒,因為上次在車站抓捕嫌疑人的“行動失誤”,他被暫停了警隊工作,派去S大的法學院講犯罪心理的座談課。

江湛看見季秋寒抬頭看他,方纔談話時身上的那股戾氣頓時消散不少。

易謙識趣的差走傭人,偌大的庭院一時靜謐。

季秋寒見江湛回來還有些驚訝。

“怎麽回來了?不是說事情有些棘手麽。”

“受製於人才棘手,”江湛在他身邊坐下,紮了個水果塊扔進嘴裏,似笑非笑道:

“你看你男人像是受製於人的人麽?…況且有周域在呢。”

“周域?”

季秋寒想起來之前在窗邊看見的那個男人。

“嗯,老家那邊的…”江湛思索了一下,找了一個巧妙的措辭。“老家那邊的戰友。”

“嘖,他可不像我這麽好脾氣…,改天介紹你們認識。”

好脾氣冇看出來。隻是怪不得氣場有幾分相似,可季秋寒又想起來江湛是什麽戰線培養出來的氣場,不由皺眉,

“……戰友?那他的副業也是黃賭毒?…還是別認識了,我怕我帶著手銬去。”

要是換一個人敢當著江湛的麵這麽說,下一秒絕對被扔進太平洋裏喂鯊魚了,可開口的季秋寒,江湛隻是笑了笑,甚至還順著他說了一句。

“什麽叫黃賭毒?黃我可冇興趣…”

確實,利潤跟後兩個比實在太小。

季秋寒沉聲道:“江湛。”

男人則一副敗給他的模樣,

“…知道知道,你不愛聽還非要問…,立江最近要在美國上市,該撤的撤,該洗的洗,隻是境外的幾條線還需要點時間…,”

江湛這話說的極妙,既點明瞭大方向,又言辭模糊不去觸碰季秋寒的底線。

其實他很少問江湛工作上的事,一是江湛跟他在一塊時基本不提,就算有事也冇入過他的耳朵,二是江湛有時候實在讓他覺得深不可測。

就拿他明麵上的立江集團來說,這幾年在地產業發展勢頭強勁,一批批酒店度假村的項目拿下來,提速擴張的意圖明顯。但最關鍵是,集團還上了兩次喉舌機關的日報,這其中江湛的能力可窺一斑。

季秋寒說:“注意點,公司上市要審計近三年的財務數據,最重要的是,要麵臨嚴格的稅務審查。”

審計公司是國外訂好的,江湛知道他在擔心什麽。

紮了塊火龍果餵給季秋寒,他倒顯得無所謂:“怕什麽,我還怕他們查完給我頒個納稅先進,我可能冇空過去領獎。”

季秋寒對這個人往自己臉上貼金的能力真是佩服。

倒是江湛,估計不想再提這個,季秋寒敲著論文,他就喂季秋寒吃水果,有幾塊也進了自己嘴裏,直到一盤水果清盤,江湛私心想著,要是季秋寒能一直這麽“停職待業”日子該有多好。

傍晚的陽光讓綠意的庭院變暖,江湛索性閉目養神,過一會覺得口渴,才發現桌上還有兩壺茶,

其中一壺就是涼的透透的養胃茶,

“魏老開的方子不好喝?”

不好喝概括不了。

“…你自己嚐嚐。”

江湛還真端起他剩的那半杯嚐了一口。

“…,還真是一如既往的難喝,虧你這幾天咽的下去。”

季秋寒這會忙著回政局的微信訊息,心不在焉道:“是不如江總厲害,我可咽不下去。”

果然,話剛出口他就反應過來,下一秒手機就被抽走了。

“所以呢?這幾天一口冇喝?”

“也不是…,”剛纔不是喝了半口,但比起這個,季秋寒更在意江湛手裏他的手機,他剛纔的聊天對話框還冇來得及退出。

可惜,江湛也發現了。

來自老鄭通知他“停職”結束歸隊的一條微信。

“炸彈的事李局幫你壓下來了,上麵的處理結果是三年內不得晉升,就你這個銜升的是該緩緩了,讓別人都眼紅到心眼子裏去了,你太年輕,緩緩對你也有好處!就是下次你要是再敢給我私自行動!衝上去不考慮後果!我就讓你去跟著新警培訓班,好好學學什麽叫服從上級命令!”

“明天趕緊過來上班,局裏案子都要堆成山了!”

見江湛盯著螢幕危險的眯起了眼睛,季秋寒尷尬地掀開薄毯,乾咳了兩聲,

“那個,我去花園轉轉…”

江湛的臉色比手裏的藥茶還黑:“給我站那!先說說這個炸彈是怎麽回事?!”

季秋寒保持了兩步距離,倒是反而一臉驚訝。

“…你還不知道麽?我以為你早就知道了,…不過你連炸彈的事都不知道就敢打我那麽狠?”

江湛簡直氣的嘴裏的字能咬碎了:

“…季秋寒!!”

真是天降橫禍。

被抓過去結結實實又捱了三十皮帶,還是江湛“體諒”他明天要回警局上班刻意減半了數目,最後他被人擰著紅腫不堪的屁股被迫承諾:以後再敢瞞他就把屁股抽爛這種屈辱性誓言。

關鍵是,那條抽上身後皮帶季秋寒也有,Stefano

Ricci的春季新款,一條貴的快趕上普通家庭三個人的工資。

前幾天打人者還在沙發上摟著他,溫情款款的問這個款式怎麽樣,要不要買個情侶的。媽的,他這會隻想把那根皮帶連著那本破雜誌一把火全燒了!

三十皮帶不輕但也絕不算重,懲戒下次再敢的意味多過懲罰,季秋寒本來以為是江湛顧著他明天要上班,然而萬萬冇想到,苦的還在後麵。

季秋寒站在餐桌旁,身後還隱隱作痛,他頗為牴觸的抿著好看的薄唇,不知道是看著什麽都冇墊的椅子難受,還是看著眼前一大碗黑漆漆的湯藥難受

“…一定要喝?”他垂死掙紮。

江湛淡淡看他一眼,

“你也可以選擇站著喝,或者坐著喝。”

他倆一個坐一個站,江湛方纔打人的氣勢未褪,坐在那裏徒生一股威迫,季秋寒又不想讓人覺得自己畏他,他咬咬牙,硬是拉開椅子坐下了。

腫熱的臀雖然傷的不重,但再次承壓,他就算忍著也不自覺疼的蹙眉,本來以為江湛會心疼,誰知道那邊一聲冇吭。

要按照季秋寒的脾氣,肯定是一口把中藥乾了,然後扔下碗,冷冷的等著江湛來哄,

可是現在…他光聞著味兒都想吐,

酸甜苦辣,他最受不了苦。

於是,優等生的大腦一百八十邁地轉了兩圈,季秋寒終於找出一句折中的來表明他的抗拒。

“…江湛,根據《行政處罰法》第二十四條規定,一事不得二罰…”

顯然大失敗。

江湛對他這種拖延時間的招數根本懶得搭理,一會藥涼了藥效就差了,他不耐地區起指節,叩叩桌麵。

“你現在不喝,一會我讓你坐著把法條從頭到尾都背全一遍再喝。”

“……!”

季秋寒深吸一口氣,他這麽這麽大個人了,是他情人又不是他兒子!怎麽能用這種小孩子的方式懲罰他!而且這樣腫的臀,他坐下這一會都疼的冒汗了!

但是…,季秋寒暗暗斜覷男人臉色,他確實不懷疑江湛在發火時的執行力。

短暫而激烈的意識鬥爭結束,

季秋寒歎一口氣,他端起碗,喝藥的表情跟壯士斷腕似的。

“…讓你喝個藥跟讓你衝鋒陷陣似的,養胃茶你不喝,就別說這個苦,體檢報告怎麽說你的胃的,你自己冇點數?以後就按著開的方子來,一天一碗,我盯著你喝。”

說起那個前一陣的體檢,季秋寒也是一陣頭疼。

來榕台的冇幾天,江湛就拉著他去體檢,目的明顯就是腸胃,私人醫院,一套細緻的檢查下來,檢查報告拿的也是夠速度。

他出來的時候江湛正在和醫生說話,瞥見他,那要算賬的眼光差點冇給他就地劈了。

回去啪啪啪的捱了幾巴掌,雖然說是手打的不算疼,但當時還舊傷未愈好麽!而且,那種被人摁在腿上打的羞恥,他真的不想回憶第二遍。

他那個胃一部分是小時候那件事的後遺症,一部分是後來案子太多太忙,飲食不規律等等,反正是多年的累積的老毛病了,又不是他跟江湛在一塊以後作的,憑什麽打他?

可偏偏又反抗不過,真季秋寒頭一次覺得…心酸又難過。

江湛不知道他心裏想什麽,隻看情人一臉苦大仇深,倒被逗笑了,伸手去捏他的臉:“怎麽跟個小孩子一樣,喝個藥還怕苦,嗯?”

季秋寒坐直了,拍開他的手:“起開,別捏小孩的臉。”

一貫冷漠的臉上這一會的表情層次極為豐富,又惱火,又敢怒不敢言,又懊悔,江湛莫名的覺得尤其可愛,當下心情大好,攬著人親親額頭就往臥室走。

“不早了,我得哄我家小孩睡覺了。”

到了臥室,關上門。

江湛改為哄他上.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