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太好了!非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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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這這……這些都是一個人搜刮來的?”

常老三大張著嘴,指著前方一眼望不到頭的車隊,結結巴巴地問。

“他真是不怕死啊!”

竇澈微笑不語,對眼前的壯觀景象默然點頭。

反而是身邊的徐膺緒兩手環抱,冷冷嗤笑,帶著不屑言辭:“這些文官們有何作為?打江山時毫無建樹,但在我們奠定基業後,他們卻忙著依附其上,瘋狂汲取。”

徐膺緒此言一出,立刻引發了周圍人群的共鳴。對於出身軍事貴族世家的這群浪蕩子弟而言,他們與文官階層本就處於天然對立狀態。

竇澈對此並未介意,畢竟曆朝曆代從未有過文官集團與軍事貴族和睦相處的例子。他隻是簡單盤點了一下眼前的金銀財寶,隨後揮揮手,身後的一眾浪蕩子弟立即噤聲。

眾人安靜等待竇澈發言。“找幾個人把這些財物分一下,各自帶一份回家,也算對今日之事有個交代。”竇澈一言甫落,這群浪蕩子弟歡呼雀躍。

儘管他們平時習慣了揮霍家中的錢財,但此刻竇先生言語間透露出的,是要將這些錢財分配給他們的私己之意,這讓一眾浪蕩子弟感到前所未有的亢奮。

瞬息之間,所有人將自己的頭盔高高拋向空中,甚至不顧盔纓落下時是否砸中無辜之人。一群人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大聲喧囂著各自的喜悅之情。

“竇大哥萬歲!”突然,不知哪位渾小子在極度興奮中喊出了這樣的話。

竇澈剛吞下的水瞬間噴湧而出,來不及擦拭嘴角,就扯開嗓門破口大罵:“哪個混賬在咒老子!”

“他奶奶的哪一天老子要是上了斷頭台,一定拽你過來陪斬!”全場頓時爆發出鬨笑聲,其中最為機敏的常老三指向那個失言的浪蕩子弟,大喝一聲:

“揍他!”頃刻間,一群浪蕩子弟如狼似虎般撲了上去,一邊對他拳打腳踢,一邊嘻笑著追問:

“竇大哥,我們什麼時候再來這麼一場刺激的?”

“竇大哥,下次去我家,教教我怎麼打仗行不?”

“竇大哥……”

這群浪蕩子弟年齡參差不齊,然而此刻都默契地稱呼竇澈為大哥。竇澈則泰然自若地穿梭在他們中間,時而嬉笑怒罵,時而攜手鼓勵。

直至朱棣猶豫不決地走到竇澈麵前。“竇先生,就這樣瓜分這些臟款,恐怕不太妥當吧?是不是應該上繳給朝廷?”朱棣滿臉糾結。

竇澈拍了拍朱棣的肩膀,引領他至一旁偏靜之處。“燕王殿下,那麼您認為,這筆錢該以何種名義呈交給朝廷呢?”

“這可是郭某人的貪汙——”

“證據何在?”朱棣一時語塞。

見狀,竇澈拍拍身邊的馬車,語重心長地說:“關鍵就在這裡,我們既無法證實昨日的刺客是郭桓指派來刺殺我的,也無法證實這些金銀財寶就是郭桓貪墨所得。”

“運送財寶的是金陵城裡臭名昭著的地痞流氓,與他那位清廉的郭侍郎身份毫不相乾。倘若我們現在就把這筆钜款上交,不僅扳不倒他,最終這筆钜額財富還會落入戶部手中,這跟親手送羊入虎口有何分彆?”

朱棣瞠目結舌,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一句話。竇澈見狀,拍了拍他的手臂,深沉地道:“因此,要讓郭某人實實在在吃個大虧,我們瓜分纔是最佳途徑。”

“此事就由您來操辦,我們一共三十五人,將財寶分成四十二份,每人一份。”

“剩餘的七份,我要用來賄賂一些人。”

“為何多分七份?”朱棣一愣,不禁詢問。

“竇先生,如果您需要用這筆錢,我們完全可以不分的,我們這些人家裡都不缺錢,您儘管拿去用便是。”

可能是朱棣聲音稍大,原本嬉戲打鬨的浪蕩子弟們都望了過來。在聽到朱棣的話後,常老三首先表態。

“對啊,竇大哥,我們都不缺錢,您隻管先拿去用!”

“冇錯冇錯!竇大哥您儘管拿去用,不夠的話我這裡還有!”

“我這兒也有!”

眾人如同蜜蜂般簇擁過來,七嘴八舌,場麵頗為嘈雜。然而這些話語在竇澈耳中,卻激起了他內心深處難以言表的感動。

所謂人心換人心,莫過於此。如果說前一天的軍旗演練,竇澈贏得的是這群浪蕩子弟的尊重和欽佩,那麼今天,他們一同經曆生死槍林彈雨之後,彼此之間已有了袍澤間的親近感。

竇澈心頭泛起一絲啼笑皆非的情緒,搖頭道:“不是我要用,既然大家均分,理應確保每個人都能分到應得的部分。”

“現場共三十五位兄弟,你們的隨從自行分配。剩下的七份,我留一份,公主一份,燕王拿一份補貼家用。”

竇澈瞥了朱棣一眼,調侃道:“燕王殿下自就藩以來,宮廷俸祿已被停發,且為了照顧皇後,遲遲未正式就藩,總不能讓他去動用王妃的嫁妝吧?”

“哈哈哈……”眾人一陣鬨笑,朱棣的臉漲得通紅。

尤其徐膺緒,邊捂著肚子笑個不停,邊拍著朱棣的肩膀,喘息著說:“姐夫,缺錢了就說一聲嘛,咱們兄弟一場,怎能讓你姐姐跟著受窮?”

“滾!”朱棣羞紅了臉,一腳踢在徐膺緒屁股上。

竇澈也適時收起笑容,繼續說:“另外四份,一份留給太子,一份給皇上,一份給皇後,屆時由公主帶進去,否則我們鬨這麼大動靜,皇上那邊未必會無動於衷。”

“最後一份找個藉口送到朝廷,我要讓郭桓親眼看到,自己的錢被分得隻剩一點點。”

“這狗東西,竟敢招惹我!”竇澈臉色一變,朱棣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他知道竇先生絕非心胸寬廣之人。

不過想到竇先生與自己父親素來不對付,朱棣心中反而生出幾分苦中作樂的心情。原本他還擔憂妹妹受傷,自己回去定少不了一頓鞭笞,但現在看來,父親得知竇先生做了這麼一件大事,拿到這筆錢後,恐怕是又痛又喜。

在利益的驅使下,這群浪蕩子弟辦事效率驚人。僅僅過了兩個時辰,他們便將錢財分類平均分配,並在竇澈的指揮下重新裝車,浩浩蕩蕩地返回金陵城。

這支龐大的車隊瞬間成為金陵城內的最大新聞,城中的各種情報人士也迅速將此訊息傳遞給了各自的主子。

郭桓府邸,書房內。

“廢物!全是廢物!”伴隨著一聲破碎,又一隻杯子成了犧牲品,嚇得李管家再次心跳加速。郭桓近十五年來摔碎的杯子數量,還冇有這段時間多。

以往,李管家定會機智地換上新杯,但現在他隻能像隻縮頭烏龜般站在郭桓麵前接受責罵,因為這一次,郭桓前十五年的積累,全因他李管家的失誤而化為烏有。

“整整七十一輛馬車啊!你知道那代表多少錢嗎?”郭桓心如刀絞。多年來他攀爬權力階梯,除追逐權勢外,所圖謀的就是通過貪汙獲取的金銀財寶!

這其中不僅包括他冒著生命危險走私賺的錢,還包括下屬贈予的古玩字畫。這些物件都是郭桓視為生命的寶貝啊!

“僅金銀珠寶一項,總計就有八千萬兩白銀!”

“那是我十五載歲月積攢下的養老本,你就這般把它揮霍掉了?”

………求鮮花……

“還有那些價值連城的古董書畫,你就如此輕率地交給了那個竇姓之人!”

“你究竟是怎麼做事的!”

郭桓情緒已瀕臨崩潰邊緣。

他不管一切地抓起桌上的硯台,憤恨地朝李管家擲去。

李管家隻見一道黑影疾飛而來,躲避不及,頭部猛地遭受劇烈衝擊。

瞬時,眼前一片漆黑,搖搖晃晃地倚靠著書架方能站穩。

過了許久,才逐漸恢複清醒。

此刻,已被硯台砸破的額頭已然血流滿麵。

然而李管家卻連擦拭都不敢,隻因郭桓正用猶如噬人的目光,死死地鎖定著他。

………

“說!你究竟如何處理的事務,為何那個竇姓之人對我們行進路線如此瞭如指掌?”

李管家心頭一緊。

自己收取了雷老虎的賄賂,挪用了公款。

這種行為在平常或許無人問津,但如今事情辦砸之後,就成了關乎生死的致命把柄。

李管家急忙大聲喊冤辯解。

“冤枉啊老爺,老奴的確不知情!真的不知道怎麼回事!”

“也許是……也許是湊巧吧!”

即便是老謀深算的李管家,他也無法坦白自己與雷老虎之間的勾結。

在萬般無奈之下,隻得搬出“巧合”這一無力的托辭。

然而,損失慘重的郭桓對此並不買賬。

他臉色陰沉,咬牙切齒地斥責道:

“你應該明白,這批款項不僅僅關乎我的身家!”

“上下數十家人都指望著這筆錢走私成功,在今年能夠過個豐年!”

“你說,此事該如何收場?”

李管家如喪考妣,卻絲毫不敢心生怨懟。

看著郭桓麵色越發陰沉,一副稍有不慎便要取自己性命的樣子,李管家趕緊拋出他最後的救命稻草——今日在外探聽到的訊息。\"

“老爺,我剛得知一個重要訊息,定能一舉扳倒那個竇姓之徒!”

“據說今晚竇姓之人在搶奪咱們錢財時出了岔子,不慎將尾隨其後的某位公主弄傷了腿!”

“公主?哪位公主?”

郭桓一愣,眼中立刻閃爍出希冀的光芒,急切追問。

李管家思索片刻,吞吞吐吐答道:

“老爺恕罪,老奴所派出的僅是些底層人手,他們傳言好像是……什麼春公主?”

“春公主又是誰?”

郭桓皺眉思索,示意李管家繼續講述。

“老奴聽聞,這位公主似乎是私自離宮,與那竇姓少年混在一起,在混亂之中遭到那竇姓少年所傷。”

“回城之時,不少人目睹,那位公主坐在馬車上,裙襬與身上皆染血跡,臉上更是有一道駭人的大裂口。”

“妙哉!”

得知此訊息,郭桓一拍案幾,興奮得站起身來。

他心底隱約有了些推測。

身為洪武四年即入仕的老臣,郭桓深知壽春公主的身份地位。

料想當今皇宮之內,膽敢私自出宮與竇澈等人混在一起的,隻怕隻有這位仰仗寵愛、無法無天的壽春公主了。

不過這一次,

那竇姓少年可謂是偷雞不成反蝕把米!

不!

他已經把雞偷到手了!

一想到自己失去的幾十車財物,郭桓就痛苦得無法呼吸。

那可是整整八千八百萬兩白銀呐!

其中不僅包括他自己的財產,

還包括一群共同利益者的購貨資金。

每當秋末冬初,草原新雪飄落,朝廷內外忙於稅收大事,無暇顧及走私之際,

這正是他們從事走私、賺取暴利的最佳時機。

每年此時,他們會往返交易一次,將布匹鹽巴茶葉運出去,換回的是各種珍貴的皮草牛羊。

僅此一輪貿易,利潤就高達上千萬兩。

可是現在,一切都化為烏有!

那可能就是郭桓與其幾位老友數年來的全部積累。

想到此處,郭桓不禁緊緊抓住胸口,弓著背,大口喘息。

很久之後才喘勻了氣,臉上卻浮現出深入骨髓的怨恨與冰冷。

“傷了壽春公主?太好了!非常好!”

郭桓的話語中充滿了濃烈的怨毒,彷彿一字一句都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

“那個竇姓小兒終究還是底蘊不足。”

“即便他諂媚巴結上了太子又怎樣?他根本不明白壽春公主在皇上和皇後心中的分量!”

“竟敢動本官的錢財!”

“我要讓他粉身碎骨!”

一貫以君子自居的郭桓,此次也罕見地失態爆粗。

念及那白白葬送的堆積如山的銀子,

郭桓恨不能讓今晚永不結束。

他十分清楚,

一旦明日東方破曉,此事傳遍金陵城,

此前將錢財托付於他、平日裡親如兄弟的同僚們,

頃刻間便會化身為索債的餓狼,成群結隊地前來質問他。

而這所有的一切,都是那個竇姓少年一手造成的。

“去,設法除掉那個竇姓小兒!”

郭桓氣得失去了理智,竟然對李管家下達瞭如此蠻橫的命令。

“啊?這……老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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