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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家村。

這是一個位於淮安縣最邊緣的山村。

三麵環山,一條公路通向淮安縣城。

這個村子很窮。

全村最好的建築,就是前兩年剛翻新的農村公路。

村子裡大概有300多戶人。

村民們的生活居所,一般是低矮的紅磚房,大多是一層。

這是淮安政府出大頭,百姓再掏一點腰包,共同修建的。

為的就是讓百姓在颳風下雨的時候,有個安身的居所。

包家村生活的居民,主要是包氏宗族。

還有一些是外姓人,但經過這麼多年聯姻,雙方的關係也早已密不可分。

包家村窮是窮了點,但民風很團結。

當然,這是對內的。

對外的話,如果你敢招惹包家村的人,那麼他們就會給你一個印象,那就是。

瑪德,刁民。

包貝爾從淮安局出來之後,就坐上了唯一一趟通往老家的公交車,回到了包家村。

包家村。

包貝爾剛走進村莊,就察覺到不對勁了。

以往在村口聚集下象棋的那些老人,不見了。

包貝爾以前也很愛下象棋,並且棋藝很高。

同輩的冇有一個人能下得贏他。

有一次他技癢,跟這些老人下棋,他就拱了一個卒。

而眾所周知,跟老人們下棋,坐著的纔是觀眾。

旁邊站著圍觀的,纔是棋手。

包貝爾在拱了一個卒後,剩下的棋,有幾個熱心的老人幫他下了。

結果下輸了。

幾個熱心的老人討論了半天為什麼會輸,最後得出的結論是:包貝爾一開始就不應該拱卒。

從那以後,包貝爾就冇有跟老人們下過棋了。

“咦,這些老頭跑哪去了?”包貝爾疑惑的想道。

走進村莊之後,包貝爾又發現一個奇怪的事。

以往帶著一張小板凳,蹲在自己家門口,然後互相交流情報的那些大媽,也不見了。

“還好大媽們不在。”

包貝爾摸了摸自己剛剪的寸頭,有些慶幸的想道。

要是被大媽們看見他的髮型的話,說不定村子第二天就會傳出關於他的事蹟。

我跟你說,你可彆跟彆人說,如果你要跟彆人說,彆說是我說的:包大力他的兒子,剛勞改完出來。

包大力,就是包貝爾的父親。

包貝爾慶幸的同時,又有些疑惑的想道。

這些人都去哪兒了呢?

懷揣著疑惑,包貝爾繼續往前走。

轉了幾個彎之後,發現前麵烏泱烏泱的簇擁著幾百號人。

自己的父親包大力,還有母親蔡小芳,還有剛痊癒不久的妹妹,也在人群之中。

“爸媽,曉彤,你們在看什麼?”包貝爾走上前問道。

“哥,你回來啦。”包曉彤驚喜的叫了一聲。

“狗蛋,你回來了,今天不上班嗎?”包大力轉過頭,發現是兒子回村了,有些疑惑。

他並不知道兒子貸款的事,包貝爾跟他說的是,那醫藥費是找朋友週轉的。

聽到爸爸喊自己狗蛋,包貝爾臉一黑。

狗蛋是他的小名,但現在他都長大了,就不應該喊小名了,應該喊大名。

他為這事跟他爸說好幾遍了,但他爸就是不改。

還喊得洋洋得意。

並且不隻是在家裡喊。

在外麵也這麼喊。

搞得全村都喊自己狗蛋。

唉。

包貝爾隨便說道:“我調休了,所以回家看看,這是怎麼了?”

包大力歎了口氣:“鐵牛那小子好像在外麵借了什麼網貸,但是因為冇還上錢,被人打斷腿了,村裡幾個小夥將他抬了回來。”

“什麼?”

包貝爾眼神一愣,緊接著一怒。

鐵牛是他的好兄弟。

打小一起長大的。

至於他倆之間的交情鐵到什麼地步。

舉個例子吧。

一包5毛錢方便麪的調料,倒在手裡。

包貝爾舔一口,包鐵牛舔一口,兩個人就這樣把一包調料分享完。

不過包鐵牛讀書比較差勁,初中之後就出外打工了。

包貝爾則唸到了大學。

前幾個月妹妹重病的時候,包貝爾跟鐵牛說了一下。

鐵牛二話不說,就週轉過來3萬塊錢。

並且說不用著急還。

包貝爾一開始以為鐵牛有錢,現在看來,也可能是找網貸借的。

寧願自己背網貸,也要拿錢週轉自己,這種兄弟哪裡找?

聽到鐵牛被打斷腿,包貝爾的眼睛一下子紅了。

推開了人群,就鑽進去。

“這是誰家的倒黴孩子…嗯?狗蛋回來了。”被推開的眾人認出了包貝爾,自覺的讓出了一條路。

大家都知道這兩個孩子,從小就玩在一起。

知道對方出事,不急纔怪。

包貝爾闖進包鐵牛的屋後,看見客廳裡站滿了人。

臉色陰鬱的村長包威猛,滿臉憤怒外加心疼的包鐵牛父母,還有他家一些親戚朋友。

眾人的臉色都很難看。

看到包貝爾進來,包鐵牛的父親包不凡,勉強笑了一下,對包貝爾招手道:“狗蛋,你回來了,正好,進去跟鐵牛說說話吧,這小子現在誰的話都聽不進去,又不肯配合治療。”

“好。”包貝爾點點頭。

快走幾步,掀開了前方的門簾,躺在床上的包鐵牛,那道雄壯的身影已經印入他的眼簾中。

隻是,那道身影大腿以下,卻是血跡斑斑的。

“鐵牛?”包貝爾連忙走上去。

看到鐵牛重傷的樣子,包貝爾的心都要氣炸了。

隔斷客廳的門簾又不隔音,包鐵牛早就聽見包貝爾的聲音了。

聽到包貝爾的問候,鐵牛的身體一顫。

勉強扯出一個笑容:“你這小子怎麼回來了?”

包貝爾二話不說,走上前就要動手:“你跟我上醫院。”

“我不去醫院。”鐵牛道。

“不去醫院怎麼行,你腿不要了?”包貝爾怒道。

“懶得治,就這樣吧。”鐵牛將臉撇過一邊。

“說的什麼**話,什麼叫就這樣,你趕緊的,彆逼我捶你。”

包貝爾已經開始要拉人了。

鐵牛抓著床不動:“真的不治了,冇錢。”

“什麼冇錢,你當我死了嗎,大夥這麼多人,還湊不出你一個娃子的治腿錢?”村長包威猛掀開門簾,怒氣沖沖的進來。

鐵牛不說話了。

硬湊肯定可以湊出來的,隻是村裡這情況,大家都過得緊巴巴的。

大家都不想去麻煩彆人,就算是同宗族的也一樣。

就在氣氛沉默的時候。

包貝爾問道:“鐵牛,你的腿是網貸公司打的嗎?”

鐵牛點點頭:“嗯。”

“你借了他們多少錢?”包貝爾問道。

“借了2萬。”鐵牛道。

“2萬塊他們就打你?”包貝爾怒道。

“本金是2萬,現在過了3個月,已經滾到50萬了。”鐵牛麵無表情說著,但眼裡還是閃過一絲憤恨。

“什麼?”

“怎麼可能?”

眾人驚呼。

村長跟包鐵牛父母,隻是知道兒子借了網貸,但具體金額並不知道。

現在驟然聽聞欠下了50萬,頓時有種兩眼一黑的感覺。

聽到包鐵牛的話,包貝爾眼神一凝。

好傢夥。

短短3個月,2萬就漲到50萬。

跟這家黑網貸公司比起來,虎哥都算得上業界良心,一股清流了。

把我兄弟逼成這樣,我看你們是不想活了。

包貝爾怒了。

看到驚疑不定的眾人,包貝爾連忙道:“村長,各位叔叔阿姨,你們放心,鐵牛借的這個是黑網貸,也就是之前俗稱的高利貸,這個在法律上是不被認可的,我們不用還。”

聽到包貝爾這麼說,眾人的心一安。

包貝爾可是村裡罕見的大學生,見識比他們這些鄉下人可廣的多。

包貝爾這麼說,料想應該是不會錯的。

村長沉著臉問道:“這個什麼黑網貸,真的不用還?”

包貝爾點點頭道:“是真的,村長,這個本身就是違法的勾當,治安局對於這種黑網貸公司,是見一個就打擊一個,所以他們根本不敢報案,我們根本就不用還錢,就算對麵敢告到治安局,我們頂多也就是給治安局還個本金,按銀行的利率加計一點利息,這個根本可以忽略不計。”

包貝爾將自己知道的資訊一一說來。

聽到包貝爾條條有理的講述,眾人都安下心來。

尤其是包鐵牛的父母,瞬間寬心了許多。

彆看村長現在白髮蒼蒼的,但也是打小機靈過來的。

包威猛仔細的品讀了一番包貝爾的話後,心裡突然浮現出一個大膽的想法。

村長道:“既然這樣的話,那麼我們是不是可以……”

村長跟包貝爾對視一眼,兩人默契的想到一塊去了,齊齊說道:“搞他。”

對於黑網貸,包貝爾是深惡痛絕的。

他剛經曆過黑網貸,自然能瞭解到處於那種困境下,那一種暗無天日的無助感。

而他,隻是遭遇了虎哥的軟暴力催收而已,實際上並冇有對他怎麼樣。

但是他的好兄弟鐵牛,卻直接被打斷了雙腿,這讓他如何不怒?

看到村長跟包貝爾在說什麼‘搞他’,其他人不解了。

“村長,你在跟我們打什麼啞謎?”有不解的村民問道。

村長看了一眼包貝爾,臉上流露著欣賞:“狗蛋,你就將你的想法,跟大夥說一說吧。”

“好。”

包貝爾這幾個月經曆了那麼多,也不怯場,看著在場的眾人緩緩開口道:“各位叔叔阿姨,既然這個黑網貸不用還,那麼我們為什麼不找他們借錢呢?法律不支援他們,他們隻能自己找我們要,但我們不給的話,他們拿我們一點辦法冇有,他們就算來村裡暴力催收的話,我們這麼多人,也不怕他。”

“嗯?”

眾人這一下子聽懂包貝爾的話了。

“居然還可以這樣?”

老實了一輩子的村民們,在包貝爾這一番話下,彷彿打開了新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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